关东煮已经凉透了,蒋思若咀嚼着觉得索然无味。
穿着球衣的男孩们从橱窗外经过,三五成群,勾肩搭背,兴高采烈。
蒋思若不受控制地想起了第一次见许桀的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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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夏的黄昏时刻。
蒋思若和柯萱骑着单车去小区附近的露天篮球场。
虽然程以霖早在一个小时前就邀请她们去给他镇场子。
她,柯萱,程以霖,三个人从小玩到大。
程以霖是她和柯萱的小弟。
至于为什么是小弟?大概只要三个人犯了错,她和柯萱一哭,家里长辈们揍的就是程以霖了。小时候程以霖还会不服气地做无谓的抗争,后来他认命了。
许桀是程以霖的表哥。
关系很远的表哥。
不过,他俩玩得很好。
她和柯萱把自行车停放在停车棚里。
停车棚就在篮球场附近。
她面对着柯萱,倒着走路,慢悠悠地走着。
晚霞坠落的那一瞬间,夜幕笼罩着整个鹤息,紧接着无数的灯火接二连三地亮起。
光影交错的一霎那。
她撞进了他的怀里。
瞬息之间,铺天盖地的洗衣皂味扑面而来,宛如柠檬爆汁时的清新感。
只是短暂的一秒。
温温柔柔的“抱歉”和着夏日的风掠过耳畔。
她转身回头,他干干净净地穿着球衣站立在那里,撞进了她的视线里。
原来,盛夏的晚风可以用清冽来形容。
他们前后脚进了篮球场。
程以霖笑着和他碰拳打招呼,才发现她们跟在他身后,并介绍给她们认识。
“我表哥,许桀。”
“桀骜不驯的桀。”
许桀。
这两个字在她心里辗转了很多遍。
“蒋思若。”
后来,他入场打球,是程以霖并肩作战的队友,他们配合默契,疯狂拿分。
他打球的时候很不一样——张扬,让人退无可退。
蒋思若只知道,她的目光不自觉地就被他吸引,他耀眼得让人无法忽视。
他们理所当然地赢了。
他,当然会赢。
程以霖拿走了她和柯萱为他带来的矿泉水,一瓶农夫山泉,一瓶百岁山。程以霖顺手就把农夫山泉递给了许桀。
她买的那瓶水。
他站在她和柯萱面前,跟她们说“谢谢”。
她脱口而出:“这是我的。”
许桀失笑道:“好。”
“那谢谢——”
“蒋思若。”
原来尾音也温柔。
张扬又温柔。
偏偏矛盾至极,偏偏又如此和谐。
见色起意并不可耻。
每个人都会为美好的事物驻足停留。
明亮的篮球场里,少年们勾肩搭背说着笑。
盛夏的晚风从耳边掠过一遍又一遍。
少年蕴在光里,直直地烧进眼底——
发带,球衣,白球鞋。
没有理由不为他心动。
后来。
在那段青葱岁月里——
他不动声色地悄悄占据了她所有的少女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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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你有一条新的讯息。
视线被拉回到手机屏幕上,是江缇月的一则语音。
江缇月,蒋思若的大学好友兼编辑。
手一滑直接点开了语音。
“我刚去你家找你了,怎么摁半天门铃都没人,被谁勾走了?”
巨大的音调在此刻安静的便利店里显得格格不入,声响甚至超过了循环播放是英文歌曲。
蒋思若匆匆忙忙地摁着音量键,抬头的那一刻与收银小哥尴尬地对视一眼。
吵醒人睡觉了。
江缇月你真造孽了。
她赶紧收拾好桌子上的垃圾,拿着还没有拧开的气泡水离开便利店。
蒋思若刚走出便利店门口,就接到了江缇月的电话,她索性就坐在门口的水泥台阶上。
“你人呢?”
“身无分文租不起西浦的房子了。已跑路勿找。”
“干嘛不来我家住?”
“看你和你男朋友恩恩爱爱?我当电灯泡?你同意,我怕你男朋友都不同意。”
“你没露宿街头吧?”
“现在——也差不多。”蒋思若看着自己蹲在便利店门口的样子,寻思着就差在自己面前摆个碗乞讨了。
“什么?”
“没有,活得还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