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出七日,雷齐修带回了李嵩,准确的说,是李嵩的尸体,于京郊外被一脚夫发现,脚夫本是想在那破庙歇息一夜,节省银两,见有人在此,似乎还在安睡,找了个角落睡了一夜,第二日才发现异常,探,数十人竟无一人存活,想着自己与如此多的死人共处一夜,报完官回家就生起了病。
圣上见过李嵩的尸体后,已一日未曾见人,杳生进宫时,本做好了被拒的准备,谁知圣上竟准允见她。
李德福笑起来,脸上的肥肉挤成一团,眼睛眯成一条缝“圣女,请。”
杳生随李德福进殿,正欲跪下,朱松鹤开口“免了。”
杳生闻言一愣,朱松鹤又对李德福道“给圣女赐座。”
杳生行礼谢过,朱松鹤坐在龙椅之上,将杳生细细打量了一番“你有一双和你父亲一样的眼睛。”
杳生忙跪地“臣惶恐。”
“都说了,免了。”
杳生仍跪着,趴伏在地“臣有罪。”
朱松鹤眼睛紧盯着她,语气淡然“哦~你何罪之有?”
杳生向前跪行数步,抬头与朱松鹤相对“臣父之罪,臣亦罪之。”
朱松鹤看她良久,笑出声“李嵩有个好女儿啊。”
杳生手心已起汗,朱松鹤却陡然换了语气,怒道“你欺君罔上,罪该万死!”
杳生低下头,似不敢与他正视。
朱松鹤又道“五年前,你本该死,现在却出现在朕面前,你与大皇子勾结,意欲何为?”
杳生全身颤颤,凄声道“臣祈星一族,只为天子效力,臣父想夺祈星之力,却不知,祈星之力,只能血脉传之,臣五年前未亡,乃祈星一族,心位于胸腔右侧,臣侥幸活下,得知圣上大病,大皇子忠孝双全,仁义礼智天下皆知,臣恐臣父知臣尚存于世,仍想杀之,不的不出此下策。”
朱松鹤见她汗如雨下,双唇抖动不已,得到情报也是如此,冷哼一声,示意李德福将她扶起,杳生站起身一个踉跄,被李德福扶住。
“你们祈星一族的本事,朕年幼时已知,你放心,朕不但不会加罪与你,反而要重重赏你。”
杳生擦擦额上细汗,嘴唇已泛白“圣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朱松鹤站起,双手背在手后,看她“朕还要多久才能痊愈?”
杳生道:“再服三帖药,便能痊愈。”
朱松后背对她,看身后的山河图“朕姑且信你,退下吧。”
等了一会儿,却并未听见脚步声,朱松鹤转过身,杳生站起来,一双眸子含泪欲泣“圣上不必忧心臣有何阴谋诡计,祈星一族,其力太盛,堪破天道,圣女皆无长命,臣也不过还有几年光景,于圣上,于天下,皆无威胁。”
朱松鹤怔住,未料到竟是如此,细想来,祈星一脉,果真族长一脉,皆生女,且短寿。
“臣告退。”杳生行礼,退了出去。
李嵩虽死,但圣上念其从龙之功,身死债消,仍以国师礼厚葬,尸体停放在司礼监,但因谋害圣上,并无人来吊唁,只余几个内门弟子替其守灵。
杳生在他尸体面前站了良久,看他面色从容,看起来身前并未受多少苦楚,她伸出手,在他那双眸子上轻抚,心里轻轻的唤了一声“阿爹。”
她看着这满眼的白,想起很小的时候,他们也曾有过很温馨的时光,他也曾在深夜里为她掖过被,因她生病而彻夜相守,也曾骄傲的在人前说她是他的女儿,一年虽然见不了几面,但杳生知道,他也未曾想过要她死。
一切的变化,都是从他习不得祈星密法,得知除血脉相连,付出再多,都成不了祈星人,然后,她每一次观星,每一次习得书中功法,他不再为她骄傲,他的眼中渐渐弥漫嫉妒,憎恨。
杳生笑出声,笑的越来越开怀,甚至抱起肚子笑,灵堂内的弟子见她状似疯魔,皆不敢出声来劝。
杳生擦擦笑出的泪,将白布替他掩上。
好阿爹,美梦中死去,是我能送你的最后一程。
夜里,杳生坐在屋顶上,脚边放着几坛酒,她提起其中一个酒坛就往嘴里灌,淋的胸襟都湿透,抖了抖酒坛,见已喝尽,她将酒坛丢下,躺下看星星。
她伸出手一颗一颗的点那亮着的星星,风吹过,撩起发,模糊了杳生的视线,星空,好美啊。
他们祈星一族,与天,与星打交道,这天穹之上,亿亿万的星,是亿亿万的天下子民,她要固江山,护子民。
她笑笑,看星星的眼睛有些酸涩,但是啊,她捂住自己的心,偶尔能不能,也让她自己,只想她想的那个人。
酒意上头,她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院外有人站立许久,她哭了多久,他就看了多久,直到杳生安静下来。
雷嵉墨轻轻将她抱起,杳生打了一个酒嗝,闻见他身上清冽的竹香,眼睛都未睁开,将头往他身上靠。
过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