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门扉合上,云笙从水里往外迈腿,不妨蒋桓也在这时露出了头,那双沉如湖水般的眼眸一时怔住了。
而云笙也察觉到了身后动静,一时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
蒋桓急匆匆转过身。
好在这水冰凉刺骨,他的面上倒是没太多变化。
云笙迅速穿好衣衫,又拿了一身男装给出水的蒋桓,“就这么一身,往日我曾穿着出游过,指挥使若是不嫌弃,便自去后面换了吧!”
他盯着那衣服半晌,却没动弹。他这个人,不太爱碰别人碰过的东西,尤其是衣物之类的。
云笙给他扔到桁架上,扯出个皮笑肉不笑的表情来,“贱人的衣物,辱没大人了,不换便不换吧!”
蒋桓是练武之人,体魄不错,靠着熏笼烘了片刻,便恢复过来,只是这么一身湿哒哒贴在身上,到底不太舒服,冷着脸去了屏风后。
出来,云笙一瞧,袖子裤腿各短了一大截,不由噗嗤笑出声来,这一笑,随跳动的烛波隐在月落参横的天光中,当真是应了姬昌雄那句‘煎盐叠雪’,宛若明珠生辉一般。
蒋桓别过了头,喉结滑动。
云笙没有瞧见他的神色,搬了两把小杌在熏笼前,“大人,咱们聊聊。”
蒋桓个高腿长,小杌对他也有些委屈,可这种时候那些番子们正紧锣密鼓地搜夜,他也不好现在贸然离去,坐下来道:“你还想谈什么?”
“谈诚意。”云笙认真道,“如大人之前所说,我若当真想起了那舆图所在,自然可以交到大人手上,可我也有个条件。”
蒋桓蹙眉,“什么条件?”
云笙眨了眨眼,“良民籍契,我要先看到良民籍契才可。”
蒋桓转了转手上扳指,“你似乎还没搞清楚,你现在是求着本官在保你的命。”
“可大人之前说奴婢需要听从您的调遣,也就奴婢对您来说除了这舆图,尚有其他价值,奴婢猜得可对?”
烛光下,女孩眉眼温媚,双眸里各有一个柔和的光环如彩箔一般迷迭幻彩,乌丝披肩,如河上粼粼水波,又似丝绸经纬滑腻,他突然很想摸一下那柔软的发丝。
手感一定不错。
当然他忍住了,沉吟道:“可!”
“多谢大人。”云笙雀跃。
“先别谢得太早,皇上那的开恩令本官自然会去求,但良民籍契下来,也需先在本官手中。”
云笙望着他凌厉的眉眼,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自二人在摘星楼见面开始,他就一直在铺垫今日,为的便是能名正言顺将她带到他的府中。
若没有那夜的事,或许蒋府于她而言,是块福地洞天,可如今,再见到这张脸,只觉得憎恶,他与梁蔚又有何不同?唯一的区别在于他会施舍自己一条性命罢了。
他们都同样觊觎前朝留下的暗线,一样偿其大欲。东风污浊,西风亦不清明,管他东风压倒西风,还是西风压倒东风,她自想办法先除了这贱籍,逃出上京才是正理。
“大人....大人怎么了?”
云笙见男人折了折眉,脸色瞬间惨白,额间也沁出汗来。
“是续风,无妨,察觉得早,吸入不多。”他从正在熏的衣物中摸索出一个白色瓷瓶来,衔了两枚米粒大的黑色药丸,又递给她两粒,“解药。”
云笙怔了怔,外面都说厂卫一家,未曾想,这蒋桓竟防东厂至此,连针对东厂的毒药都提早配了解药,只是....
“我无事。”云笙耸了耸肩。
蒋桓脸色怪异,他是练武之人,难道这些毒烟的毒性,只针对有内力的人不成,可一想又不对,东厂练毒,可做不到这般精准,再说东厂毒杀的人当中也有很多是手无缚鸡之人。
云笙见他存疑,笑了笑道:“我自小对毒物迟钝,旁人或许会易中招,但我不会。”
蒋桓也不再管她,“随你。”
两人谈完正事,静了下来,蒋桓不由想起芳蔼那句‘男人用来松快松快身子还行’,脸色一时变得怪异,大抵这般豪放之语从女子口中说出,多少有些令天下男子掉面。
“那位芳蔼的话,不可信。”蒋桓义正言辞道,“古来女子便是丝萝,当依附男子而活,你等即便身在教坊,亦应贞娴温婉才是。”
云笙心里翻个大白眼给他,可这种时候还不好得罪此人,只浅浅点了点头,敷衍道:“是,大人说的都对。”
见蒋桓蹙起了眉,忙扯出个不阴不阳的笑来,“奴婢记住了。”
寅时过半,蒋桓离开后,云笙抓紧时间上床休息,只是却发起烧来,昏昏沉沉的,又梦到了前面那个梦中的内容,惹得她在梦中发笑,好似明白自己身处梦境之中,却能连贯发梦,而无法苏醒一般。
翌日,盈雪来到她房间,问起昨夜。
“我睡得太死,并未听到。”云笙斟了盏茶给她,看着她一语双关道,“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