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敛。是不是可以这么说,当年的东伐其实早在朝廷计划当中,并非因倭寇搅扰引起,而崔家的没落,陆家和蒋家的崛起,乃至于梁蔚这位掌印大监能在东伐过后迅速掌权,也全是景熙先帝促成,或者说,即便不是他一手促成,也至少是他默许的。
那么后来的陆家覆灭呢?可是先帝的另一次默许?陆楷瑞系出名门,功高在朝,又与先帝私交莫逆,又何以非要叛国?所以,还是那句话,若他当真在邺朝地位稳如磐石,会折了母亲、妻妾和儿女,降服北渊,身赴异朝?
她在心里问出这最后一个问题时愣了愣,突然想起一年前在教坊蒋桓也曾问过她这个问题,只是她当时被满腔的恨意充斥着头脑,所以并未细想。
现在想来,陆楷瑞可能在多年前便与梁蔚勾连在了一起,而后因为一些特殊的原因,两人又分道扬镳,而这一切,先帝至少是知道且纵容的。
两人曾因利而聚,又均属猜忌多疑的性子,自然不可能全心信任对方,那么手中必会留下一些对方上不得台面的证据。而这些把柄,或许便是导致陆楷瑞不惜抛家弃女,乃至连生身老母都顾不得也要降服北渊的原因。
那梁蔚的把柄呢?应当就是重霈口中提到的那本所谓的账簿了。
可是有一点,云笙特别好奇,景熙二年,驰援青州中间,五万北大营兵消失的三日究竟去了哪里?
又做了什么?
梁蔚是如何向先帝解释的?先帝如何就信了?还有又为何先帝要默许,即便赌上青州全城,也要崔家在朝中消失?
突然,外面打斗的声音彻底停了下来,一个看守急匆匆过来,埋怨道:“你们怎么还在这?外面都闹翻了天了,快去看看吧!”
云笙点了点头,看了蒋桓一眼,道:“谢兄,要不要一起?”
蒋桓道好。
才方走了一两步,身后突然传来重霈身上铁链的碰撞声,口气带了几分焦急道:“陆云笙,你方才答应过我的。”
云笙脚步一缓,还是转过头,“姓名告诉我吧!不过我只能保证将消息递到,你能不能活着出去,看你造化。”
出来见甲板上围满了人,那名武将也在,云笙先过去致谢。
武将看了一眼她身后的蒋桓,道:“不必言谢,我也是忠人之事。”
云笙有些茫然,“将军说的,小人听不明白。”
武将笑笑,“明不明白都无妨,先来瞧瞧这人。”
他上前一步,随手一拽。映月剑下被压制得不能起身的刺客,脸上的面具瞬间掉了下来。
“嗬!”武将道,“还是个熟面孔。”
云笙细细一瞧,也‘唔’了一声,“梁小公公,怎么是你亲自来了?”
这甲板与下面暗室就隔着一小段距离,估摸着重霈也听到了这上面的声音,里面传来叮叮当当一阵乱响。
梁英却稳如泰山,面朝众人做了个狰狞的表情,道:“尔等不知死活的东西,还不赶紧将我放了,待我告知义父,保管你们连张皮都不剩。”
云笙‘哟’了一声,“梁小公公无论何时何地,都是这般硬气。”她转过脸,朝那名武将道,“将军,这行军途中,敌人若来犯,当如何?”
武将明白她的意思,配合她道:“无需问清缘由,直接就地斩杀便是。”
梁英听到这话,目光缩了一下,但他在宫中和教坊作威作福惯了,自然不能失了气场,当即冷笑一声道:“若敢动手,你们早便动手了,何必还留我在这儿。”
云笙想了想,转过身朝那武将道:“小人与这位梁小公公昔日有些过节,我知在这船上,重犯险些被杀,此大事。应由将军的人审讯为好,可小人尚有些旧事欲从此人口中知晓答案,若将军信得过,签字画押的口供明日便会送到将军手中,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