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这个时候,琴棋书画,琴不说,顾岁晴命里便是个不通音律的,书与画,前世熏陶了多少年,不知费了多少功夫,她的字也只是将将拿得出手,顾岁晴心里清楚,便是画,她也基本是止步于此了。
前世她一直背了个草包之名,但唯独棋,约摸她还是存了几分天赋,前世便能在夫子这里捞个甲等,贵女中鲜有敌手,她后来因种种束缚,弃了功夫,这棋,却从未落下过。
面前棋子交错,盘成一道残局,顾岁晴取了一颗捻在手里,这是一个很经典的残局,值当反复玩味,顾岁晴的眼光从破阵的棋眼扫过。
棋子带着顾岁晴指间的温热,掠过棋眼,落在了一个不起眼的味置,经过的夫子摇摇头,有些失望。
残局最终也没人能解开,顾岁晴摸着棋子把玩,听夫子一步步拆解这早已烂熟于心的棋谱。
讲解过后,便是车轮对奕,顾岁晴落子极慢,对面的贵女面露不耐:“你之前下棋不是挺厉害嘛。”
顾岁晴有些歉意地笑了笑:“太久不下了,手生。”
许久,顾岁晴输了三子半,顾岁晴笑笑:“你赢了”
在隐约地嘘声中,顾岁晴起身让给了后面一位。
……
下午的经学,韩涛没有再讲女诫,他说起了各地风土人情,从天山顶上除了长得凑合一无是处的雪莲,讲到烂泥沟里如何掘一道带毒的野菜,从山川名胜的诗词唱和到文人相轻脸都不要,名路野史奇谈,没个正经。
这般泛泛讲着,时而引申出去,一时话题天南海北,毫无章法,一干学生倒也见怪不怪,不少人掩嘴打着哈欠,百无聊赖地用手顺着胸前的长发。
顾岁晴听得认真,韩涛嘴上跑马,东一廊头西一棒子,但只要听进去了,就会发现,韩涛所讲的东西,无不关联实际,他信手捻来的这些东西,是很增长见闻的。
只可惜,这些东西,于诸位贵女无用,经学只有一个时辰,韩涛仿佛真的是个楼里的说书先生,戒尺在案上一合,发出啪地一声:“得勒,今天就到这。”
其余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顾岁晴仍坐在原地没动,韩涛笑着偏头:“怎么,殿下还不回去?”
顾岁晴从袖中拿出昨晚写的策论,上前递过:“还请先生一阅。”
韩涛一手接过,起了兴味,扫了一眼,顶头仍是那句以杀止杀,笔划劲道,落纸宛有兵戈之声,后面写得满满当当。
“这是回去又下了功夫?你个女娃娃上赶着写这东西,倒也稀奇。”
字句过眼,韩涛收了笑意,神色中的轻松与惫懒尽褪,眼尾沟壑深沉,显出一种端正的沉肃。
良久,韩涛读完最后一句,他将顾岁晴的策论倒扣在案上,缓缓沉了一口气。
“这话我只问一次。”韩涛道。
顾岁晴道:“夫子请讲。”
“这篇策论确实出于你手?可有人从旁协助?”
“是我写的,不曾有人从旁协助。”
“除了我,还有何人看过?”韩涛将顾岁晴从头看到脚,顾岁晴心下也有几分忐忑,是,太过了吗?她分明做了删改,许多出格的地方都划去了,表述也有尽量克制。
顾岁晴老老实实答:“未曾,昨夜写就,未经他人手。”
“你可知,这篇文章,但凡换一个人写,他便只有两条路。”韩涛的声音听不出喜怒:“要么高居庙堂,要么被拿下诏狱。”
顾岁晴敛眉垂目:“这是夫子布置的题目,夫子想看便只是泛泛玄谈么?”
顾岁晴在赌,赌这位曾以狂言获罪的先生不拘一格,会愿意予以指点。
良久沉默,韩涛笑了一下:“我是你的夫子,你既拿给我看了,我便合该一评,此题是为乱世,乱之一字,便只在兵了吗?”。
韩涛说得并不细致,点到为止,却句句都在要害上,顾岁晴有茅塞顿开之感。
“纵观前朝,无论兴衰,往往由内至外,只是有些书,本来也不会在女学中教,我这里有一本左传,你拿回去看看,有不懂的地方再来问我。”韩涛道:“今日时辰也不早了,这篇文章你拿回去收好。”
顾岁晴谢过,从韩涛手中接过书。
回宫途中,顾岁晴边走边思索着夫子韩涛的话,一般人思考问题会从眼前推导未来的可能性,顾岁晴则是从前世惨烈的结果中来寻找当下的映照。
最近的一件大事,便是郑州今年会有大旱,去岁已然颗粒无收,国库吃紧。
由上至下,后宫很快就会开始缩减开支,眼下正是农忙播种时,节度使上折请开仓放粮救济,这件事顾岁晴会记得这么清楚,也是因为五月,郑州仍未得雨,御史上奏君主私德不修,是以天降神罚。
父皇携后宫登泰山祭祀求雨。
后来即位的皇兄,顾岁晴眯眼想着,好奇石,喜挥霍,战乱的前一年,为了从太原完好运来一块奇石,从开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