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良心,这世上竟有为了媳妇抓丈夫的道理。”
陈母跑去衙门敲了登闻鼓,状告楚氏忤逆。
此事在杨岭沸沸扬扬,甚嚣尘上,时人多怜陈母孤老,斥朝廷借题发挥,少许怜悯楚氏才华的,也认可楚氏为妇不端。
周珍凭着多年读书,敏锐察觉到朝廷折中不发的为难。
此案按律按礼,陈塘几无过错。
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在当今律法下,无论何时何地,女子都必须有一个依靠,女子始终是附属。
可女帝临朝,此境未必不能改。
周珍深恨陈塘害死了楚寻音,决计不能,就这么放过他。
凭什么,楚寻音也是多年苦读,才有一朝提名,她费的心思不比任何人少。
天道酬勤。
天道何其不公。
楚寻音是秀才,周珍心道,她是朝廷恩封的秀才,周珍握紧了笔。
清风居士一篇寻音赋横空出世。
赋中将楚寻音的生平娓娓道来,她随侍夫君,恭谨婆母,悯弱惜贫,天赋才学又勤恳苦读。
她是那样钟灵毓秀的女子。
乡试为国取士,楚寻音取中秀才,满腹经纶应为国朝效力,十年寒窗,她忠于君主。
此赋广为留传,其中哀痛沉沉,简直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文以载道,文人以笔为刀,这是不见血的战场。
寻常人为赋中女子哀伤,她那么美好,却所托非人,芳魂永逝。
崔慕辰广邀宾客,为楚寻音作悼,自费出具一版《悼亡集》,序论便是那篇《寻音赋》。
敏锐者察觉到,寻音赋中悄然将楚寻音所属从夫家剥离开来。
其中提到,取才,国之大事也,当在夫妻义理之上。
其夫,其婆母鼠目寸光,赋中以激扬笔调痛斥陈塘朽木不可雕。
陈塘事君不忠,为夫不义,无才无德。
言外之意,此事绝非陈家私事,陈塘嫉妒同科,以阴私手段坑害朝廷的秀才,此案若这么定性,判决定然从严从重,才能彰显科举选才公正。
保证女子科举,也是为国家大义。
此赋若得朝廷盖章首肯,往后女子科举入仕,便不再是一纸空言,它的影响将是深远的。
这篇寻音赋终究摆到了荆附云案前。
荆宰府邸。
钱芳玉给荆附云斟了一杯茶。
“真无趣啊,伍尚书从我这里都讨不到便宜,哪来的信心能把你拉下来。”钱芳玉道。
荆附云温婉一笑:“怎么会无趣呢,与人斗,其乐无穷啊。”
“你可听闻过杨岭郡清风居士?”荆附云问道。
有名号的文人,在朝中皆有备案,不待钱芳玉回答,荆附云便继续道:“她是杨岭郡此科的案首,我阅过她的文章,取进士问题不大。”
钱芳玉道:“这么多年,终于有女孩走到这里,不枉你这翻苦心。”
“是啊,我等她,等了好久了。”
一旬后,上京传来定论,此事定性为陈塘阴杀秀才,仗五十,流放云越,朝廷永不录用。
寻音赋角度私密,清风居士终于叫人摸排出来,正是此科案首,周珍。
质疑周珍女案首的声音消失了,许多学子都拜读过清风居士的文章,甚至盛赞过其文采与深度。
寻音赋传遍大江南北,可见一斑。
许多人递了帖子或邀请,或拜访周珍,一时门庭若市。
周珍全部推拒了。
如果可以,她宁愿用全部虚名换回那个言笑晏晏的女子。
崔慕辰也没再出来,为悼文集一事,她被家里斥责了。
考取功名是一回事,为忤逆婆母的女子撑腰,又是另一回事。
许多人家都打消了聘崔慕辰为妻的念头。
周珍开始为明年三月的会视做准备。
她要考取功名,她要做官,如楚寻音所说,这条路太难太苦,她没多走一步,后来人走到这里时,便能轻松一分。
周珍心中明悟,这便是她的道了。
她出发上京的时候,走水路,崔慕辰到岸边送她。
她仆从环绕,一身华服,看起来,沉静了许多。
“我真羡慕你。”崔慕辰说道。
两人同窗,又兼私交,对彼此学问几何,大抵心中有数。
崔慕辰长于诗词,于文道敏锐,在《寻音赋》面世之前,崔慕辰对清风居士其人,便有所猜疑,只是看破为说破罢了。
此次乡试,崔慕辰位列第四,会试未尝不能走得更远。
像是看出周珍将要出口的劝诫,崔慕辰淡笑道:“于我,秀才功名足矣。”
有了这个功名,她就是板上钉钉的杨岭第一才女,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