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门拉得更开一些,“进吧。”
两张床平行相对,桌椅也是,程式言把她对面的椅子拉出来转了个方向面向她坐着,一脚踩在椅子的横杠上,另一只脚随意支在地板,颜千绘干脆也把自己的椅子掉转方向,面对面方便交流。
“睡不着?”程式言问。
“太早了,难道你现在能睡得着?你拍每部电影都是这么,”颜千绘抿唇,想了想措辞,“这么亲力亲为吗?”
“难道不应该?让你一个人在这我放心不下,”程式言笑,“而且我能拍出什么,在于我能够看到什么和我感知到什么,如果在这里能够有更深层次的体悟,就能拍出更有意义也更真实作品,任何东西都是经历过才能感知到它的多面。”
就像今天,大众狭隘理解中的“疯子”并没有出现在他们眼前,不发病的时候,大多数的患者都是正常的、和普通人无异的人群,他们和乐地与身边的人交谈玩耍,有人喜欢看书,有人喜欢唱歌,有人跳舞很好,有人口风琴吹得一绝。
精神类疾病病被妖魔化的时候,需要有声音去正确科普与宣传,任何疾病都不应该被污名化,旁人也不应该将精神疾病当做攻击患者的利器。
“我认同你的话,”颜千绘眼里泛着光亮,弯起唇角,而后又问他,“听说MECT会有会有一些并发症?”
“头痛恶心呕吐,记忆力变差啊,出现所谓的‘断片’,看起来就像失忆,但其实就是忘得快。”程式言回。
颜千绘挑眉,“你早就了解过?”
程式言扶着太阳穴垂头,语气有些低,“算是吧。”
“我们今天来这里观察和体验,剧组应该都要拍摄记录吧,留着后续宣传,或者当片花素材,我们就两个人‘赤手空拳’来这里是不是不太合适?”颜千绘拾起桌上那只笔,夹在指尖随意转动。
程式言勾唇,“都是宣传手段,我可以找到很多可替代的,不是吗?”
后面的时间,两人在桌上做笔记,记录今天的所见所闻和感悟,程式言调侃,这是两个大学生在宿舍做作业,确实很像,医生宿舍的上床下桌的布局和大学宿舍一样。
写完之后两人交换,程式言浏览完后,给出中肯评价,“感性体验很多,有很多情绪,”顿了顿,他问她:“你还记得小许做MECT的时候,是什么情况吗?”
颜千绘在脑海中回忆了一遍,把医生大致的操作流程和小许躺在病床上的情况描述出来。
程式言接着问:“他动了吗?”
“啊?”颜千绘抬眉,瞳孔微张,“MECT,无抽搐电休克治疗,他为什么会动?”
“无抽搐只是减少电痉挛诱发的全身抽搐的现象,减少了身体负荷,但是你没发现,小许的脚在轻微抖动。”
颜千绘拧眉,她确实没有注意到这些。
“你要明确自己是来做什么的,是尽可能多地观察病人,这是你要饰演的角色,是得了精神分裂症之后的舒灯,其他的可以适当忽略。”程式言的话切中肯綮,说完他注意她的神情,只见她虚心点头。
“知道了,以后几天我会注意的。”
后面又聊到哪里才结束的,颜千绘根本不记得,因为按照她的作息时间,她早就该进入睡眠了,撑到后面实在太困,她直接趴在桌面睡了。
迷迷糊糊之中有人轻拍她的头,语气温柔得不像话,这道声音里夹着笑,“上床去睡,晚上这边温度低,这样睡容易着凉的。”
颜千绘皱着眉头嘟囔了几句“我等会自己上去”,转了个头把脑袋埋在臂弯里。
程式言担心她睡熟了就直接趴着睡到天亮,看了眼上床的抽屉式梯子,还算稳当,随即将她打横抱起,踩着木梯将她抱上了床。
睡梦里的颜千绘感知到有人抱住她,身体腾空的瞬间,下意识揽住他的脖子,朦胧睁开眼,“你干嘛?”
“抱你上去。”程式言轻声说,脚已经踏到木梯上了。
颜千绘手臂还环在脖子上,程式言将她放下时,被她小臂搂住的力道压下,没留神直接扑进她的颈窝。
两道呼吸交缠,一道平稳浅淡,一道急促热烈,程式言鼻息间是她身上的馨香,是柔嫩花瓣中甜美的蜜酿香味,旖旎醉人。
几秒后,脖子上的力道松了,当事人自顾自地翻了个身,额头还留着刚才趴桌上睡留下的红印子。
程式言敛神,无声失笑,鬼使神差地捏了捏她的脸颊,意识到不妥后,有些懊恼地收回了手。
帮她掖好被子,他关了灯,轻声合上了门,门锁是双快把手,在门口抓着把手往上提,直接把门反锁了。
程式言在门口愣神了片刻,刚才的举动完全凭想法而作出,没有经过大脑思考。
此刻忖度过后,才觉得自己的做法有些唐突,毕竟是正在熟睡的女性,未经同意冒然抱起对方,实属失礼。
但思维此刻却又忍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