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卷过宅院,掀起一阵潮湿的血雾。
腥气刮进鼻子里,黏腻腻地令人作呕,徐知仪再忍不住,腿一软跪伏在两具冰冷的尸首前,“父亲,母亲……”
“怎么会这样?为什么……”苦涩堵住喉咙,酸胀得连哭都哭不出来。
鲜血沿着砖缝淌到她膝前,只见血色倒影里,她的身后不知何时站了个手执长剑的男人。
察觉到异样的徐知仪猛地回头,看清来者的一刻,她直接跌坐在地上,麻了半边身子。
“你……”
话未出口,寒光划过,徐知仪只觉得喉咙处一凉,她本能捂着脖颈,掌心处瞬间温湿一片。
此时,一道长闪当空劈下,冷肃的光映出一张面无表情的脸。
直至倒地,徐知仪都紧紧盯着男人的脸,恨不得将其拆骨入腹。
可一切只是徒劳,全身的力气都随血淌走了,她只能像条干涸的鱼一样等着死亡。
直到男人蹲下来,单膝着地,清癯的手拂过,替她合上了不肯瞑目的眼。
至此,她的记忆里只剩下了那双居高临下,乌黑发沉的瞳孔。
此人她认识,昭司活阎王,温晏!
——
“姑娘,该醒了。”
声音仿佛隔着朦胧水岸,由远及近地传到耳边,“姑娘?”
徐知仪猛地惊醒直接坐了起来!
她头脑沉重得厉害,太阳穴一跳一跳地疼,这让她有些直愣愣地回不过神。
“姑娘,您又做噩梦了。”
突然,面上一阵温热,徐知仪吓了一跳,本能往后躲,随即才看清那不过是一个帕子。
“姑娘都出汗了,擦擦吧,当心着凉。”
接过平安手里的帕子,徐知仪已经清醒了几分,打量着已经暗下来的禅房,一张口,声音哑得可怕,“什么时辰了?
“刚过酉时,可天冷夜长,外面已经黑透了,姑娘,您喝点水。”
昏暗烛影下,杯中水面不住晃动,莫名地,徐知仪突然想到了梦中那滩刺目的血还有倒影里提剑的人。
温晏!
仅是想到他的名字,徐知仪都打心底里寒颤。
手一抖,水撒了满地,平安惊呼一声连忙上前看自家姑娘有没有烫到。
看着平安在那碎碎念,徐知仪强压下心中惊悸,望向无风自抖的烛火。
她知道,那在现在虽然是梦,可在不久的将来,却是一定会实现的。
因为她是重生之人!
前世被温晏杀死后,再睁眼,就回到了十六岁这年,尚且岁月静好的时候。
可重活一世,徐知仪却知道,那场腥风血雨就是在此时拉开的帷幕,只是前世身为局中者,无法瞧得清罢了。
自打一个月前重生,徐知仪细细盘算,不由得越发胆寒。
如今这看似和乐升平的天下,暗地里其实早已爬满了腥臭的蛆虫!
想到这,纤细的手指死死捏住帕子,骨节都开始泛白,她该怎么办?才能避免这件事的发生?
闭上眼,连日来的思虑汇聚成脉络展开,从浓云渐聚的家宅延伸至诡谲不休的朝堂,最后又落回权柄的掌控者。
思来想去,归结还是那一人,温晏!
前朝文官清流首辅之嫡孙,今朝卑贱奴婢太监之义子。
虽说其身份转变令人唏嘘可怜,可他所行之事,手段之狠又实在让人咬牙生恨!
如果,他死了呢?
念头一出,徐知仪愕然睁眼,心底一通细颤,又惊又喜。
惊自己竟在愿人去死,喜自己是不是想了条能保阖家安宁的法子。
这一左一右两个念头缠着,徐知仪再坐不住,刚一起身,平安赶紧来扶,“姑娘是要去听空法住持讲经吗?奴婢给您拿衣服。”
徐知仪微微颔首,平安立马取了个厚实的藏蓝色大毛斗篷,仔仔细细给徐知仪系好,手上利索,嘴也没停。
“日前姑娘病着,夫人来许了愿,如今姑娘好了,自然得亲自来还愿以表诚心,可偏偏那住持就突然心血来潮非要讲经,这下车多人杂的,不仅您今无法家去了,也真怕谁不长眼,冲撞了您,到时候……”
一双素手捂住了巴巴的小嘴,平安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不解地眨呀眨。
徐知仪收回手,在胸前做了个合十的动作,“佛门重地,轻声勿扰。”
平安轻轻哼一声,撅起嘴老大不高兴,小声嘀咕,“姑娘就是嫌奴婢磨叽了。”
看她气呼呼的小样,徐知仪忍不住捏捏她的脸,掩唇轻笑。
说实话,虽已经重生了月余,可每每面对这样的轻松鲜活,她仍恍如隔世,万分珍惜,连带着心底的愁闷都消了几分。
那笑一离了苦,登时眉目舒展,眼角弯弯,再有浓密的睫毛微翘着,延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