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河道弯弯曲曲呈现,在沙漠中跋涉许久的人终于来了些精神。
众人纷纷下马奔向龙勒水,正要扶薛氏兄妹好好清洗皮肤,却又纷纷愕然停下了脚步,不知所措。
往日丰盈流淌的龙勒水,露出了大片河床,竟似快要断流了。
“不应该啊,我们过来时刚从这边经过,那时候河水还是满满当当的,并无任何枯水迹象。”墨长泽皱眉看着河床上尚带湿痕的石头,道,“而且看起来,这水还是刚退去的。”
众人议论纷纷,对于这忽如其来的枯水莫衷一是。
阿南拨马贴近朱聿恒,道:“阿琰,我觉得这很不对劲。”
朱聿恒亦点头道:“我们在阵中时,薛氏兄妹入照影洞穴后,曾经引发动过一次地动,你有注意到吗?”
“嗯……”阿南正在沉吟,却听得前方马蹄声响,数骑奔马向这边而来,看见他们之后,立即上前行礼禀报:“参见提督大人!”
阿南一看其中就有廖素亭与康晋鹏,顿时惊喜不已:“你们怎么在这儿?”
廖素亭比她更激动:“当时洞内地动,我们奔过拐弯处躲避尘暴,等里面声息没了之后,便想再回那个洞室。可道路不知何时已经转换,我们四人迷失在了途中。幸好我家学渊源,康堂主见识广博,终于寻到岔道,在玉门关脱出来了。途中遇到矿场的人来报信,便委托他们先将两位老大送回去,我们二人返回来找你们。”
那些过来的人正是被安置在矿场调查的人手,此时禀报道:“属下等奉命调查矿场,但今日……矿上再度奔涌水流,矿道又被冲毁了!幸好水流只奔涌了片刻便止住,属下等担心下矿探索的队伍出事,因此着急前来禀报。”
朱聿恒皱眉,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辰时末。”
朱聿恒与阿南对望一眼。不偏不倚,就在薛氏兄妹破阵之时,矿道也同时涌出了地水。
“看来,洞中那剧烈的振动不仅造成了矿洞溢水,与龙勒水陡然水位下降也必有关联。”阿南凑到朱聿恒耳边道,“难道刘五妻子的胡思乱想居然成真了,刘五真的是被梁家人操控阵法害死的?”
朱聿恒面露沉怒之色:“难道为了杀一个刘五,他们便要害死矿下那么多人?”
“也可能是他们当时试着启动阵法,只是也和我们一样没成功……”阿南思忖着,又想起一事,忙问廖素亭,“那通道循环幽闭,你怎么逃脱的?”
“说来南姑娘不信,你当初在玉门关遇险的那条枯水道,其实与地缝是相连的。”
阿南“咦”了一声:“你怎么发现的?”
廖素亭笑着朝她一拱手:“在下河西廖家传人,江湖人称‘八十二’。”
“专精逃脱术那个廖家?”阿南恍然大悟,难怪阿琰指定他陪自己下去。
旁边人疑惑问:“什么八十二?”
廖素亭骄傲道:“都说世间机关有九九八十一路,我们廖家最擅于机关阵法之中腾挪脱逃,于八十一路之外演进出第八十二路,无论何种绝路都能开辟生路,获得一线生机。”
阿南笑道:“所以区区地缝,对你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哪里,南姑娘寻到阵眼,才是真了不起!”
这边两人互相吹捧,那边墨长泽铺开地图,再次观察龙勒水与敦煌的关系。
龙勒水由疏勒南山涓涓细流而来,由东南而流向西北,过鸣沙山后一路向北,横穿敦煌而过,滋养沿途万千百姓后,消亡于下游草泽之中。
墨长泽道:“看来,矿洞的水是龙勒水的地下部分,或许那边一直延伸过去的鬼道,便是当年龙勒水在千百年前的旧河道。只是沧海桑田,河水改道,旧河道沉于地下,但被当年设阵的人发现了引道之处,因此那青莲阵法一经发动,断的必然是龙勒水及其滋养的地下水脉!”
朱聿恒神情冷峻:“龙勒水若是断了,敦煌人民岂不是无水可用、无田可种了?这边的军镇,又如何能延续下去?”
何止军镇,这背后,不仅是敦煌人民流离失所,无奈背井离乡的结果,还有更可怕的后果……
阿南在一旁听着他们的讨论,心下一跳,终于知道了之前她脑中曾掠过的不祥预兆是什么。
她想起了自己在青莲宗总坛听到的,青莲宗主与公子商议过的那些话语——
关先生选中了玉门关沙海中一个要害之处,设下了绝灭阵法。
傅灵焰要找天女散花、地涌金莲之处,设下一个禁锢,让这里从此再也没有征战争夺的必要,一切归于静寂。
而龙勒水一旦断流,地下穿井的水也会同时枯干。届时敦煌城内外,百姓、驻军,甚至牲畜、植被将被掐断水脉,彻底从繁华重镇变成不得不抛弃的沙漠,最后成为一座死城,在风沙侵蚀中彻底消亡。
而阵法一经启动,又有北元在此时与青莲宗内外勾结,大举进犯,西北边防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