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南,你为什么这么拼命?”
“我不拼命的话,如何成为公子手中最锋利的那把刀呢?”
“做别人手中的刀,又有何意义?”
“就算没有意义,可至少……在我折断之前,公子不会放弃我。”
阿南从沉沉的疲惫倦怠中醒来,头痛欲裂,身体虚软。
她呆呆地躺在床上,看着头顶绣着海棠花的纱帐,回想着梦里那些话——很久很久之前,她与最好的姐妹桑玖说过的话。
到如今,桑玖已经在海底化为了枯骨,而她成了司南,恪守着自己的理想,终于成了公子最有用的人。
只是,人总是贪心的。到了现在,她不再希望自己唯一的用处,是帮他收拾掉来袭的敌人。
尤其这一次,来袭的敌人是阿言。
阿言,他现在一定很恨她吧……
她的眼前一直出现他盯着她的冰冷眼神,在她陷入沉沉昏迷之时,萦绕在她的脑海中,挥之不去。
不愿让低沉的情绪控制自己,阿南强迫自己不再想这些,注意到身下熟悉的起伏,鼻间也嗅到了咸腥的气息。
她抓过床边的衣服披好,推窗向外望去。
果然是大海。她脚下的船正借着风速在海上航行,穿破千重波浪,驶往蔚蓝的远方。
她怔了一怔,猛地拉开门,光脚朝外面走了出去。
候在廊外打盹的司鹫,听到她的脚步声,立即便扑上来:“阿南阿南,你可算醒来了!感觉怎么样?身体难受吗?饿了吗?”
“还行,饿。”阿南用干哑的嗓音回答,看向甲板。
这艘船并不大,却很快,轻巧窄长的船身破开海面,似乎波浪对它不会造成任何阻碍。
头顶的船帆洁白轻盈,如同白云鼓足了风。水手们和她打着招呼,牵拉船帆借着尚未彻底退去的大风,使船全速前进。
一睁开眼,回到了纵横十数年的海上。感受着脚下起伏的船身,听着海鸥的鸣叫与破浪的水声,张开双手迎接扑面而来的海风,阿南一时之间竟觉得恍惚,不知是真实还是梦幻。
竺星河正站在船头查看前方洋流,听到她的声音,他放下手中千里镜,朝这边看来。
他的温柔神情和面前的大海一样,熟悉又令她安心。
她抬手迎风试了试,问:“船行朝北?我们去哪儿?”
“朝廷封锁了各个南下出海口,严查出海船只。我们商议后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既然他们认为我们会南下西洋,那我们就干脆北上渤海,到时候看他们如何阻截。”
阿南听到朝廷堵截,心下暗自一惊,偷偷打量公子的神情,却见他神情如常,便低头接过司鹫手中的托盘,先坐下吃点东西。
“咦,鲍鱼煨海参,和小米一起炖得又酥又烂,司鹫你手艺大长啊!”阿南端碗喝着,夸奖道。
司鹫幽怨地看着她:“不是我做的,待会儿她送小菜来你就知道了。”
“唔,是吗?船上新请了大厨?”阿南也没在意,吃了半碗,才问竺星河,“现下局势如何?”
竺星河在她对面坐下,平淡道:“皇太孙朱聿恒亲自调度陆海各卫所,此人手段了得,以赈灾之名迅速查抄了江浙一带所有与永泰行有关的产业,又在舟山结阵,拦截所有南下船只。泉州、广州一带的出海口也结了铁索阵,眼下看来,必定会殃及我们在海外的船队。”
阿南熟知阿言个性,但下手这么快还是超乎她的预料。抿唇思索片刻,她才道:“天高海阔,朝廷海禁多年,也封锁不住下海的人们,如今我们已经回到海上,船队倒是不足为虑。只是……公子多年来苦心经营的永泰行,就这么便宜了官府?”
“永泰在创建之初,我便预见到或许有今日,因此甚少出面。就算被查封几个明面上的店铺,暗地里布的子朝廷也一时难以彻查,更何况——”他神情云淡风轻,似是对这些年来心血的折损并不在意,“这么多年来给朝中那些大人物上的供也不是白给的,他们不保永泰,难免惹火烧身。”
阿南捏着汤匙,默然点头。
竺星河端详着她的神情,以尽量轻缓的口吻问:“话说回来,你当时不是说,他中了朝夕之毒么?”
阿南只觉得心口猛然一跳,汤匙在碗上叮的一声敲击。
她推开碗,坐直了身子小心翼翼回答道:“当时局势危急,为了逃出生天,因此我不得不对他们扯谎,说对他下了毒……”
竺星河神情淡淡地望着她,没有开口,只等待着她的后话。
明明他神情和煦,阿南却如芒刺在背:“其实当时事出紧急,我身上哪有带那些东西啊,根本也不可能给他下毒的……”
“所以,你让公子错过了斩杀仇敌的最好时机。”一直侍立于竺星河身后的司霖冷冷开口道。
阿南与他向来不对付,此时更没好气,斜了他一眼问:“当时我们身陷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