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腾地将月白锦袍扔回匣中,抱起那件玄青色的跑到屏风后侧去换。
莲雨一副不解模样,江池云也没说什么,只是回到正厅等着。
不消片刻,霁司月换了衣服出来,她身板薄瘦但挺拔,玄色衣服穿在她身上,反衬的她肤色白了些,雀斑浅淡点在面中,双眸黑亮,透着新鲜的水雾气,有种冷漠疏离的感觉。
“果然人靠衣装啊。”苏景恒眼前一亮,上前勾住霁司月的肩膀,“是不是和我像兄弟俩?”
绿禾被他玩世不恭的模样逗笑出声:“哪呀,小公子这一身玄色长袍,倒是和江大人黑色绯袍像一家子呢。”
苏景恒当即拉着霁司月站到江池云旁边,他则后退三步,上下打量,而后摇头:“将军是黑中锈红,如淬铁坚硬危险,阿月是靛中带黑,似夜色柔和深沉。红与靛相冲,硬同柔相斥,不搭不搭。”
霁司月腹诽,这苏景恒,他们什么时候这么熟悉了,还叫她什么阿月。
绿禾这厢噘嘴:“哪那么多弯弯绕绕,我看他们是挺相配的。”
“绿禾,不可随意点评客人。”莲雨出言制止。她上前将包好的司良旧衣交给霁司月,又把香囊送到江池云手边,着绿禾将人送了出去。
耽误了这些功夫,江池云一行人赶路的步伐加快许多,前面二人抽马奔驰,霁司月没有马匹,跟在后面跑。
临近皇城门,他们在下马碑处停下,将身上武器交给侍卫,而后才步行进入皇宫。
霁司月暗自庆幸她把江池云的匕首一早塞到换下来的旧衣服里了,若是带在身上此时被查出,免不了误她大事。
她仰头看向威严厚重的城门。
上一世她从这门中出入的次数屈指可数,且都是乘坐于轿辇之中,死后化作鬼魂期间更是被牢牢圈禁在宫城不得出,眼下要自己一步步走进去,倒是头一遭。
阳光下漆红惨烈的城墙令她想起那日的血,让她一阵眩晕。
“害怕就回去,现在还来得及。”江池云沉厚的声音从上方响起,反倒将她从阴冷森然的感觉中拉了出来。
她复而神色坚定,阔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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霁司月仿佛自动穿上了曾经公主的那身礼仪,低头,徐行,脊背挺得笔直。
从神武门到储宫的路不远,一路上的一草一木都还是熟悉的模样。
这是她长大的地方,如今却让她觉得重压在身。
自打踏进皇宫的那一步,她肌肉便紧绷着,片刻也没松懈。
直到看见储宫的蹲兽垂兽,她才获得片刻喘息空间。毕竟无论朝臣多少攻击,父王多少责罚,皇后多少刁难,至少兄长这里从小便是她的辟风港。
“等下少听,少看,少说。知道了不该你知道的,对你没好处。”江池云还是那副冷傲的语气,霁司月却从中听到了一些保护之意,对于她现在这种平民身份,皇宫里的一切都是危险的可能。
她深吸一口气,跨过门槛,踩在储宫的京砖上。
“定云将军江池云到——”
“工部侍郎苏景恒到——”
随着太监两声响亮的通报,他们走进正殿。
没有人出来迎接。
江池云和苏景恒应是对这种情形很熟悉了,他们直接往后方寝殿走去。
越往后走,药香味越浓重,霁司月回想起,自己刚在司良家中醒来时,房间里也是这样的药味环绕,但兄长这里还没到寝宫呢,味道就已经如此熏天赫地。
她步伐加快,紧紧跟在江池云后面,亦步亦趋。
一行人来到储宫寝殿,江池云却抬手示意门口的太监不用通传。
他径直入内,龙行虎步,便来到霁司宸榻前:“你且躺着,不必起身。”
苏景恒则来到八仙桌旁,那里摆着一小盒象牙白的糕点,上头的红印,是公主府送来的,他将食盒放在糕点旁边,而后也走到床帐前。
连珠帐后人影绰绰,如雾里看花,但江池云口中的关切霁司月却听得清楚。
她心里如同有数根柴火在烧,急躁憋闷,催她向前,又怕走得太快,将那火苗吹灭了。
“你们可是带了人来,我好像看到还有人在玄关处。”霁司宸的声音响起,低哑,但还算清晰有力。
江池云和苏景恒同时侧身,留出条通道,霁司月正和霁司宸对视。
她愣了片刻,兄长之前是何等人才表表,文能经国,武可安邦,但此时躺在床上的人消瘦,脆弱,仅剩一双眼睛,还留有半寸往日清明。
“你是何人?”霁司宸神色柔和,对她开口问道。
她随即下跪,对霁司宸行扣礼:“草民司月,见过太子殿下。”
“司月…是个好名字。”
霁司宸下床唤宫人来伺候他更衣,他在屏风后站着,声音飘忽:“你们现在越发没规矩,进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