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延昭没有参加秘境试炼,为什么现在会出现在这里?”
冷静下来的江洲发现端倪,横眉冷眼看向段元如。
“难不成是受不住刑狱刑罚,堕落成魔种,逃跑至此。”
不加掩饰的怀疑让段元如心脏猛跳,她下意识握紧延昭冰冷的手。
她清楚地明白,自己绝不会交出延昭。
延昭自小就调皮,伙同村里的小孩上树下水,常常日落才归家。
气得那些等着孩子做农活的父母破口大骂:“东村口的那个段延昭就是个祸害!”
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久而久之,村里的孩子唱起段延昭是祸害的歌谣,被段元如听到了,她不顾母亲的阻拦举起扫帚把那些乱唱孩子打了个落花流水。此后,她见一个说坏话的就打一次,活脱脱成了别人口中的母夜叉。
后来遭村里遭大水,她与延昭运气好被知衡师父带回剑宗,她改了泼辣的性子,延昭亦变得愈发安静。
然而他们刚上山的时候,延昭骨子里其实依旧活泼好动的。小孩忘性大,失去双亲的痛苦消散后,好奇心旺盛的延昭偷溜出尘峰,误入别人的洞府。结果被看守的修士发现,打得他遍体鳞伤。
延昭确是有错,但罪不至此。
段元如只剩下延昭一个亲人,她看着几乎成为血人的蜷缩成小小一团的他,头脑空白地冲到别人洞府讨要说法。
但剑宗不是村子里,大家虽然不识几个字,但还算讲理。
剑宗强者为尊,还是凡人的她被洞府主人绑了挂在树梢以威慑那些不长眼误入他地盘的宵小。
她与延昭被定义为宵小,剑宗上下全部袖手旁观。
只有知衡师父为她东奔西走,苦苦哀求洞府主人原谅。
最后,知衡师父赔了一百块中品灵石换她自由。
而从此以后,她与延昭的性子都变了,他们谨言慎行、忍气吞声渡过数十年。
这数十年磨掉他们的棱角与锐气,却磨不平一件事——护短。
她修为遭废,被扔出阵峰的时候,是延昭不计后果地打上阵峰替她报仇。
阵峰上的那些人想以闯山之名对他实施私刑,延昭巧妙逃脱,捧着证据,在大庭广众之下,一步一磕头地走向观剑锋,血染长路,惊动宗主公柘才使阵峰不敢轻举妄动。
思及此,段元如跨步挡在前面,颀长的身影挡住所有人探究的视线。
她做不到用延昭的命谋求生路,她也做不到牵连无辜之人失去性命。
为保他们这些弟子平安,自他们进入琳琅秘境后,秘境入口就会被关闭,可惜今次出现意外,魔种侵入秘境。而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外面守护的嘉南剑君等人都不见身影,想来他们怕也凶多吉少。
他们没有退路,没有援兵。
段元如垂眸看着延昭禁闭的双眼与惨白的脸颊,默默下了决定。
她说:“我承认,延昭确实是从刑狱中逃出来的。”
她展露出手腕上的小洞天:“但并非他堕魔逃出,而是我打晕他,把他扔进小洞天瞒天过海带出来的。”
“延昭没有与邪魔勾结,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冤死。”
江洲撇嘴:“你说是就是?几句话就想摆脱段延昭的嫌疑?”
段云如闻言缓缓走了几步,她望着被古树遮挡的天极说:“不管你信不信,在场之人确实没有魔种。我可以发誓,如若说谎,我将不得好死。”
“不过没有魔种,却能造一个出来。”
“一人性命换取数人生还,比全军覆没,值。”
语气坚决不像是说笑,况且段元如极少说笑。
电光火石间,了解她的程信和陆饶明白她话中深意,急急奔向段元如想要拉住她的衣摆,“师姐!”
身处阵中,段元如几乎能够随心所欲,她没有回头,心念一动,无形的屏障便凭空出现,阻止了他们的脚步。
随后张开双手,按照没有被改进过的《八阵诀》吸纳灵气。
自万法凋零后,研究修炼功法的步骤一般是先创造出相关功法,再以此功法为蓝本改进成在修炼中能够净化灵气的完整功法。
段元如有幸看过残缺了净化灵力的《八阵诀》未完成版本。
完整功法与未完成版本两者同源,一人同时修炼,不会出现因功法不同而冲突的现象。
天地间的灵气如瀑布般向她涌来,冲刷经脉,裹挟着常人看不到的黑点争先恐后地涌入她的丹田。
为净化灵气,他们修炼的时候步骤庞杂,能真正吸纳进身体里的灵气极少,犹如绵绵细雨,无法满足饥渴的丹田。
这是段元如第一次吸纳如此海量的灵气,每一条经脉,旋转的金丹都像是满足地发出喟叹。
如果宁微在,她一定能看到段元如的经脉与丹田以极快的速度被染成黑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