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落伸手,轻轻捏住停重的手腕。
停重抬眼,对上她清亮的眸子。
指间的珠子“啪嗒”一声落在地上,君落定定看着停重,神色坚定又认真:
“我且问你,你自年幼选道法起始,是如何想的?”
停重似是不惑她为何问此事,睫羽轻颤,目光霎时深远起来。
年幼择道所想?
停重静默片刻,答道:“斩邪祟,平世间,握剑第一日我想的是多护住几人,现下依旧如此。”
火光冲天之中,刀剑嗡鸣声中,他身后有一只宽大温热的掌,将他推向寂静长夜。
他听见有人微弱嘶哑的声音,痛呼之余还在不断催促他:
“跑啊……”
“跑!”
不知是不是因为道法消散的缘故,还是往事尘封久,停重现下忆及此处,竟然又有几分沉重的感觉。
长夜难明,至今仍不见东方轮红。
君落手握的紧了些,温热的温度顺着停重手腕往上攀,又问:“在此之前呢?拜入仙门之前,苦修百年之前……你又是如何想?”
停重顿了顿,神色如常,继续伸手去拾捡地上的佛珠:
“长安宁,亲友康健,人生顺遂。”
只可惜……
天不遂人愿。
君落吸了一口气道:“既然有人想推你成仙,将你视作棋子,你不愿如此,为何不反来执棋?”
停重闻言愣住,指尖动作涩顿,抬眼看向她之时带了些惊讶。
“活下去,照样可以安宁度日,多伴亲友,顺遂一生,”君落皱着眉,神色颇为认真:“事在人为,你怎么就不能与天争一争?登天梯尚能斩断,停重,这么多人牵挂你,有何迈不过去的?”
停重定定看着她,不知在想什么。
君落似是后知后觉不妥,松开了手掌,覆手去捡地上的珠子,语气有几分遗憾:“还没戴几日呢,怎么如此不结实。”
直至捡完,停重才重新开口:“不必熬药。”
君落只当充耳未闻,捻起停重掌心的木珠,转身便走,语气轻飘飘的:
“我去熬药了,若你不喝,浪费了便是。”
停重站直,原地立了好一会才转身回了自己的厢房。
檐边阳沉,影子长长。
君落推开老朽的木门,屋内暖和,炉火正红。
姜绗坐在矮凳上,长腿支的老开,一副浑不吝的样子,听见声响,懒洋洋掀起眼皮扫向君落,目光在她手腕顿了顿:
“怎么,露馅了?”
君落抬手摸了摸腕间的疤痕,耸肩。
姜绗于是准备去摸腰间的灵墟袋。
君落打了个呵欠,走过去蹲在姜绗身边垂头看火候,随意道:“不遮了,反正过段日子就好了,待会别又断了……”
又想起什么,翻出袋子里的珠子递给姜绗:“绳子断了,师傅这回系紧些吧。”
姜绗没好气地哼哼一声,拿布包了珠子,这才起身去倒药,一边倒一边说:“今日不给他加糖。”
君落指尖灵力凝聚成锋利的刃,划开腕间皮肉,皱着眉看血珠滴落进瓷碗里。
苦黑的药混入血珠,气味更浓。
君落略带无奈,竟还有心思回嘴:“师傅之前加的那几粒糖丸看上去也无甚作用……”
姜绗拖长音“嘿——”了一声,没好气道:“你与其担忧这个,还不如等会小心些。”
君落轻笑,端了药抬脚便往外走,踏过门坎的时候又想起什么,扭头看着姜绗:
“师傅也要小心。”
夜幕悄悄,秋风瑟瑟,君落端着药瑟缩了一下,脚下步伐不免加快了些。
一是怕风凉药冷,再来便是已经快到了停重体内毒素发作的时间。
也是停重扯着她无端浪费了些时间的缘故。
转弯便是停重的院落,君落自廊下走过碎石路,抬腿迈过院落拱门。
脚步落地的一瞬,秋风便无端消散静下了。
君落下意识指尖捏紧手中托盘,抬眼的一瞬间,托盘被她扬手往前打翻。
骤然炸开的破空声已至。
浓黑的汤药泼洒开来,乘着这一霎那的空隙,君落抿唇,双手迅速捏决,脚下划开并肩,淡淡的符文与线条自她脚下呈水波纹一般扩散开来。
瓷碗被磅礴的灵力炸的粉碎,君落凝眸看清,支起的屏障前有一根碧绿的,流转着灵力的长鞭。
正是那日她救下夙芁之时在暗处偷袭之人!
一击不成,对面那人不屑地轻哼一声,君落循声看去,屋檐之上立着一道纤长的窈窕身影,她一甩手腕,碧绿的鞭子收了回去,在昏暗的夜幕里宛如一道游移的流虹。
君落凝神,以念绘阵,足下的阵法越来越亮,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