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重推开窗户,暖洋洋的晨光倾泻进屋子,室内都亮堂了不少。
他转身对着屏风后的床榻上道:“该起身了。”
日光透过绣着雪上红梅图的屏风,在地上斜斜照出几枝梅花傲绽枝头的影子。
屏风后的人偷偷摸摸不满地卷着被子翻了个身,假装听不见。
这打小算盘的声音大到停重都快聋了。
君落闭着眼装睡躺了片刻,见身后人不催她了,心下有些侥幸,于是悄悄用指尖挑开床帘,撑起身抬眼看去,朦朦胧胧的丝织屏风后长身玉立的人影顿现。
君落:……
这是什么绣花枕头屏风,摆在这里有挡住什么吗。
停重显然也看见她的小动作了,他先是侧了侧身,然后才屈指敲了敲屏风边缘的梨木。
“今夜便是洗尘宴,”停重收回手,转身走向书案道,“你且过来,我有事与你说。”
君落应了一声,恋恋不舍地从软和舒服的床榻间爬起来,欲哭无泪地抓抓头发,穿好鞋套上外衫,揉着眼睛跟过去。
停重端坐于桌前,抽出之前那道折子,翻开指着“洗尘宴”那三字,缓缓道:
“此宴之意本该是槃王交权,选在绫霁及冠礼时君臣尽欢,是以此境重点于此。”
君落想起之前出来打圆场的阴柔男子,只觉得他的目光令自己很不舒服,但灵光自脑海一闪,她了然,问道:
“桦雉是他的妹妹?那他是不是也与魔物有关?”
停重颔首,算是同意了这个看法:
“槃栀此人掌权十余年,暨国上下不由绫霁做主,反而更像傀儡……只是绫霁非为常人,暗自与他私下抗衡,是以洗尘宴此行,暗流涌动,小心为上。”
他垂眸,叫人看不清他眼底思绪。
绫霁虽年满及冠,但槃王根基稳固,掌权数十载,一朝来就算是朝中臣子不满,现下受权也太过仓促,其中利弊不衡,想来……定有缘由吧。
他必然不会看不出。
只有破阵而出,才知晓其中深意了。
君落点头,忆起之前绫霁审讯的那些女人,还有昨夜停重一句话便能听令调遣的重兵。
可绫霁曾短暂出现对“她”说,他不爱权……
可现今如此急切收权,究竟为何?
这次的洗尘宴……会是他们破开千式镜束缚的契机吗?
君落抬眸,停重也恰好对上她的目光。
“走一步看一步,若有事变,且跟紧我。”停重放下折子,平静地凝望着她,静静等她作答。
君落心下本有一丝迷惘与忐忑,但看见停重平静的双眼,有了一丝慰藉。
停重向来行事稳妥,又是有几分本事在身,是以很容易让人信服。
权衡之下,君落也只能信他。
“好,我会听话的。”君落欣然点头。
停重见她应允下来,也一点头,随后扬了扬声吩咐给外面守着的人道:“带夫人梳妆。”
顿时门被轻柔打开,以小盛为首进来几位宫人,行礼站定。
小盛瞄了一眼朝气蓬勃的君落,吐出心下一口担心的气儿,随即笑的温柔:“夫人,还请让我们为您梳妆……”
君落疑惑地转头看了看停重,停重端坐,气定神闲提笔,见她转头,满脸的疑惑之色,也跟着疑惑地看了一眼她。
于是她就被几个宫人簇拥着在偏殿洗好了澡,换了一身新的诃子裙,一切按照她来时穿的那件定做,只是布料更加柔软透气,绣花繁复漂亮,腰间缀着许多短短的珍珠串,随动作而摇曳。
外披袖衫是由鲛纱所制,光泽昳丽,做工精美。
君落欣喜地摸摸腰间珍珠,心下雀跃。
她原本以为自己采购的衣裳已经算是不错了,谁知现下看来竟是比不得这件其中几分的精致。
小盛一边为她整理裙摆,一边偷笑道:
“夫人好福气,这衣裙样式还是王上亲自吩咐人去做的呢,往日里头宫中女眷都得穿宫装,得此殊荣,王上垂爱。”
君落怔了怔,竟不知道停重何时注意到了这些。
她好像也只提了一嘴这里的衣服穿着很别扭,并未言及其它许些。
不过那个什么宫装是真的穿起来很不舒服哎……
她抚摸着珍珠,一时不知道该是如何心情。
是报恩吗?
难道就因为她挡下的那道禁咒?
还是说……他本就心细……所以才会这样?
不得而知的事情君落不愿去深究,她提起裙边往外走,心想反正不是穿那束缚着的宫装,怎样都好。
小盛领着君落回房,一推开门,便见几个宫人站的整齐划一,手里端着备好了的许多脂粉发钗,恭敬地行礼,已然在里间等她了。
君落下意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