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犹又不是傻子。
她方才沉浸在给大家做饭的兴奋里没察觉到氛围,可裴矜吃完之后沙姜和肖婳惊慌失措地冲上来检查他有没有毒发身亡,再怎么自信都该明白他们是什么意思了。
尤犹端起碗,对自我的全部认知在如此夸张的否定冲击下动摇震荡。只有肖婳的话,她还能自我催眠绝对是穿书女主别有用心的阴谋,可连沙姜都夹紧尾巴瑟瑟发抖,像一只闻到毒药气味的可怜小狗……
难道真的很难吃?
尤犹舀起一勺送进口中。
“尤……尤老师!”沙姜双手伸在半空,瞪大眼睛看着她。
她短短二十多年的情商,大概全是为今天准备的。
她该如何委婉含蓄、又不伤尤犹自尊心地表明岛屿求生环境比较严苛,她做的饭也许会给他们带来生命上的重负呢?
沙姜咽咽口水,小心翼翼地问:“尤老师,味道怎么样?”
尤犹咽下土豆泥,朝沙姜很抱歉地笑了笑:“对不起,浪费了食物和水,做出来味道却不太好。大家不要吃了,等陆长闻带来新的土豆吧。”
她说着,端起土豆泥全倒回锅里,连碗带锅收拾了,一起端着走向蓄水池。
“尤犹……”
尤犹扭头一笑:“我去把锅洗掉。好像水和柴都被我用完了,得麻烦你们再找一些回来。”
她的笑容平静,有一点点不至于惹人担忧的失落,三个人都松了口气,略带尴尬地目送尤犹远去。
等确定尤犹绝对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沙姜用力一拍裴矜,好奇问:“味道到底是什么样的?”
“很腥,很黏,还很苦。”裴矜还追着尤犹消失不见的背影,整个人在追上去与不追上去之间左右摇摆。
他是想追上去安慰尤犹的,但以尤犹的骄傲,她一定不想把消极的情绪坦露在人前。
“裴矜。”肖婳轻声问他:“你是不是想去安慰她?”
裴矜扭头看了她一眼。
“我要去蓄水池重新打水,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肖婳双手交叉在胸前,朝他娇俏地一眨右眼:“给你一个跟上去的理由。”
蓄水池。
尤犹特意找了一个能避开直播镜头的位置,盘腿就地坐在池边。
铝质的户外锅摆在面前,土豆泥还散发着余温。
她撩水洗干净勺子,又舀了一勺。
这是她第一次做饭给别人吃,真的有那么难吃?
大概是对自己做的饭菜有滤镜,又或者总是会给自己找借口。她觉得黏糊糊的口感也好、略带腥气的味道也好、甚至是微微泛苦的余味也好,不过是美味之外的小小附加品。
她又不是专业chef,厨艺当然尚未登峰造极,只是家常菜水平的话,差强人意也是没办法的嘛。
尤犹对“家常菜”没有概念,她从小接受专业服务团队无微不至的精心照料,自打婴儿时期就没有喝过三十八摄氏度以上的奶。如果水果能归入家常菜的范畴,那么她妈在她三岁时亲手剥给她吃的葡萄大约可以勉强算是她这辈子唯一吃过的家常菜。
尤犹一直以为,这是家常菜层面的差强人意,却没想到,这是食物层面的不尽人意。
她的世界观坍塌了,尤家骄傲如天鹅女王的小幺女人生头一次被彻底摧毁自信。
尤犹不想被镜头记录下她真正脆弱的那一面,她洗干净碗,准备在VJ找到她前处理掉土豆泥。
【找到了找到了!在水泥台下!裴裴往蓄水池对面看啊!!】
【她是在吃独食?】
【摄像师能不能拉进看看啊?】
仿佛VJ听到弹幕的心声,镜头迅速拉近,特意藏起来的尤犹在远距离高清镜头下仍旧纤毫毕现。
她面无表情的神色,以及垂着眼帘一勺勺大口吃下土豆的样子全都呈现在观众面前。
还没等观众和裴矜做出什么反应,一只手突然伸进镜头。
那是一只修长的手。骨感明显,指甲修得短而整齐,起伏的经络在冷白的肤色下浮现出淡淡的青色,在尤犹柔软细指的对比下,更显出一种格外鲜明的力量感来。
尤犹好像一瞬间意识到来人是谁,表情陡然活色生香。
她生气地跳起来,仰头叉腰质问。那只手却接过尤犹抱在怀里的锅,从水泥台上跳了下来。
【……卧槽】
【卧槽】
【卧槽】
【我们是不是看到不该看的东西了】
【他们的关系果然不一般吧】
【但是节目开始他们表现得并不熟】
【好好奇,陆总到底跟她什么关系啊啊啊啊!!】
镜头里,陆长闻毫不在意地地屈膝坐在地上,就着尤犹用过的勺子,香甜地吃着那锅海鲜土豆泥。
他显然是匆忙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