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还未完全消融,幽静的林荫小道上,一片枯叶落在淡黄色的裙摆边沿,有风轻轻拂过,吹起拂在郁桐衣摆的枝叶。
一抹黑影站在她身前不远处,与之对视,赤柇随手一挥,将手中的酒葫芦抛向郁桐。
“这老头子从头到脚就没个正经的样,你当真确定他能救主子?”
郁桐垂眸缄默几许,想了想道:“别人我不太确定,但昭爷爷一定会设法救他,如果昭爷爷也救不了他,那世上也没几个能救他的了。”
“任谁也想不到,心法下册写的都是入门级的功法,还有一些花里胡哨的大道理,关键一页,还被有心人撕了,又要如何救?”赤柇不由担心一提,双眼狐疑看向郁桐。
心法下册她也看过,若非册子上写有这几字,多数人都会同赤柇一样对其产生质疑,但郁桐深信粟大娘不会骗她。
在卷轴上,标记红点之处,便是藏心法的所在之地,还将剑冢里的机关摆布写得详细。
“先将藏在地宫的心法弄到手再说,如果没有回旋的余地...”郁桐的声音平淡,眼睛里却是透露着坚定,“往后我陪着他。”
陪着一个保不准会杀死自己疯子?他不太能理解。
赤柇面上一哂,再次诘问她,“这样做...值得吗?”
“爱了就是爱了,没有什么值不值得的。”
郁桐站在那里,接着又看了赤柇一眼,“他先前有心瞒我,许是想到会有这么一遭,他既不想让我知道,那我便当作什么都不知道不就好了?”
言至此处之时,她忽笑了出来,声音极轻,似没入湖畔中的随即消逝细雪,无声无息,赤柇没有注意到。
替她解蛊瞒着他,找心法瞒着她,明知牵丝何解,偏不告诉她,甚至难受得连路都快走不稳了,还在瞒着她。
这几日,她一直都陪在他的身边,又怎可看不出他刚才的异样。
还每次都说是体内真气乱窜所致,无妨,让她不要担心之类的话,一开始她以为红莲骨还有些用,能缓解他的楚痛。
但后来她才知晓,他是不想让她担忧才会如此,即便她难过心疼又自责,也不敢在他的面前表现出来。
“要是真有那么一日,那我也不让他知道,只希望在有限的日子里,能多给他留下一些好的回忆。我想,着魔的不止是他,还有我。”
虽没有正面回答赤柇的问题,但她将将说的这些,也已足够。
赤柇亦没再过多问她,端详她的目光却是忽明忽暗,续而再次转过话茬,“那我现在应该干什么?”
日光耀眼,在光影稀疏的树丛间洒下一层淡淡的影,二人身后的几株树上,残雪簌簌落下,几只雀鸦扑棱着翅膀,于半空盘旋。
昭爷爷也不问问他的身份,便急着要他去请人,此处是他们的地盘,哪怕是随随便便派个人去,都比他来得要好很多。
这打发人的心思,明眼人都看得出来。
“来都来了,当然要混个脸熟。”郁桐收回视线,径直越过赤柇,朝着来时的小径走去。
她若是没记错的话,地宫现在还藏着假的心法呢,潜伏如此之久,细作也该要有所行动了吧。
赤柇快速跟上郁桐,走在她的身侧,垂首用余光瞥了一眼树丛深处,嘘声道:“这后山,似乎也不太安宁啊。”
还真是想什么来什么,他们来此不过半个钟头,甚至都未通报,便有人跟了过来,也不知方才的对话被听去了多少。
“分头行动,一炷香,山上汇合。”郁桐放缓了脚步,眉眼淡淡。
闻言赤柇脚步一顿,飞身而起,隐没在山林之间。
待出了后山,郁桐便见宁悦一脸不安在石阶下来回踱步,看到她时,宁悦的面上大喜,疾步朝她走过去。
“郁姐姐,你怎么来了?”
“找邧千尘。”郁桐莞尔,接道:“又偷溜出门了?”
宁悦憨笑着挠了挠头,左右看了一下,发现没什么人才回她,“每日抄书练功实则无趣,陪我下山的还有沈师兄呢,还忽悠我说见到昭爷爷了,人一转头就不见了,比我还野。”
郁桐眉眼微动,问宁悦:“你们是什么时辰到的?”
“有一会儿了吧,半个时辰左右。”宁悦答。
和他们到山脚处的时间吻合,不会这么凑巧吧?
郁桐不言,拾级而上,有些心不在焉。
宁悦反倒是跟在她的身后开始咕哝个不停,“郁姐姐,待会儿见了邧宫主,你能不能给我打打掩护?”
“就这一次,你行行好呗。”
“好啊,不过我有个条件。”郁桐回过神来,脚步一滞,回眸看着宁悦,见他想都没想,点头如捣蒜的模样,适才缓缓开口:“每日给我送药。”
“这点小事,别说每日,一日三次都行。”宁悦当即随口而出,只要不抄书面壁,干什么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