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庄家村寂静的小道上,垂头丧气地走着一个小姑娘。
雪落了她满头,身上衣裳也脏乱不堪。她脚步拖沓,抽抽搭搭的边走边哭。
此时的村子落针可闻,她抽泣的声音特别明显。
眼泪落在冻得通红的脸上,刺疼刺疼的,上衣沾满了污血,裤子也湿哒哒的,被寒风一吹,冻得梆硬。
小小身影在大雪纷飞的夜晚,茕茕孑立,孑孓而行......
庄家小院,腊梅树飘着香味迎接了小主人。推开门,往日点着灯火的主屋现在死寂沉沉,她低着头,转身合上院门,吸着鼻子往厨房去。找到油灯点燃,看着被翻的乱七八糟的厨房,委屈的又抽泣起来。
这短短的一天多时间,她没了爹娘没了家。
小月白坐在厨房的小马扎上哭的不能自已。
好一会儿,她自己边抽泣边抹了眼泪,看了看身上的衣裳,摸了摸头上□□了的血结成硬块的头发,她想:“不能这样去见娘,娘会担心的。”
她开始搬来柴火烧水,一桶桶热水提进房间,仔细的洗了澡,又换好衣服,擦干头发,最后端着油灯一路进了地窖。
地窖里,庄林和张氏静静躺着。
小月白抱着爹娘的手,小声说:“爹,我找到欺负你的坏人了!你别怕,我都帮你报仇了!以后,你跟娘亲弟弟在天上好好的。”
她今天哭了很多次了,现在眼睛红肿,声音嘶哑。
她轻轻抚摸了张氏的脸,又跟娘亲说:“娘,你别担心,我都长大了,会照顾自己的,你不是想去上京吗?月儿替你去!我要去问问那个皇帝,为什么不管管这些坏人!他不是天底下最厉害的人吗?为什么有这么多坏人!”说到最后又忍不住哭起来......
“爹,娘,你们都走了!只留月儿一个人,我害怕......”
“你们为什么留我一个人......”
寒冷的冬夜里,八岁的庄月白趴在爹娘尸体上放声大哭,八岁生辰的第三日,她成了孤儿......
哭够了,小月白眼神依恋的看着爹娘道别,她说:“爹,我不知道以后要去哪儿,但是我一定要先去上京,可能我去了上京就知道我该去哪儿了吧......你们别担心,我最是聪明,还有你们在天上保佑我,我一定会好好的!”
道别完了,她站起身望着生死都在一起的父母,跪在两人前面重重的磕了头。
小月白依依不舍的吹了油灯,爬上软梯,在盖上木板的那一刻,她又伸着头看了漆黑一片的地窖里面,以后再不会有人来打扰爹娘了。
眼泪一颗颗滴在木板上,“滋啦”一声,木板被慢慢合上......
天快要亮了,她把头发梳成男娃娃的样式,把剔骨刀绑在手臂上,用衣袖遮挡好,收拾了一个小包袱,里面有她的那只木雕小花猫,走到院门的时候转头见着腊梅树,又抬手折了一小枝的梅花放进怀里。
她不知到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再回家,转过头眼睛不错的望着家的样子,要把它深深印在脑子里,这辈子不管在哪儿都要记得家的模样才好......
关好院门,她还要去昨晚杀人的地方走一遭,那些流匪抢了村子里的粮食和银钱,这些都是她出远门需要的。
她没有选择从前院进,还是像昨夜一样从敞开的后院进入,先去了厨房,灶上的火经了一夜已经熄了。
小月白四处翻找,找到一些干馍馍又切了几小块的牛肉,她用带来的包袱皮裹了。
出了厨房来到前院,到处都是静悄悄的,整个院子只有她走路的声音,她小心地看了看院子里的流匪,雪厚厚的盖在那些尸体上。
昨晚她故意留下的那堆火也熄灭了,火堆边那个厨子......不见了!
小月白有些惊讶,但她也没下雪地里去看,心想:算他命大!哼!
转身进了正堂,将正堂里的流匪尸体都搜了身,从搜出的一小堆首饰、银钱里,挑挑捡捡了一些不起眼的用荷包装了塞进怀里,然后任由剩下的金银就那么孤零零地堆在桌上。
大雪飘摇,寒风凛冽,她背着小包袱打着一把旧伞,踏着清晨第一道光出了庄家村。
她的身后是生她养她的庄家村,有疼爱她的父母。
往后要去的是前路茫茫的上京。
小月白突然记起夫子教的一句诗:人言落日是天涯,望尽天涯不见家.....
天光大亮时,庄家村外,驻军队伍骑着高头大马冒着雪疾驰而来。
他们个个面罩冻结起冰,眼下青黑,有些人军服下摆还染着零星血迹。
带队的正是潜进县城的斥候队长章丘,这次他不仅带着自己的斥候,还有郑将军拨给他的近百士兵。
昨日正午,他们在庄家村反方向的山林里发现了一群从县城逃跑的流匪,虽然对方人数只有四十来人,但反抗的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