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方才想起白天他说成刚在交接任务时手下误混了银行卡的事,方拿出手机操作挂失的事。待我们走到房间门口,萧然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反倒背过身去,像是怕我不好意思。
我思忖了片刻,有些拘谨地拿出房卡开了门,又回身看他。他转过身来,抚着我的脸说:“洗个澡,早点睡了。”
“嗯”,我低头微微沉吟,却拉着他的衣角不肯放,萧然也略沉吟片刻,突然抬手将我抱入房内,放在沙发上鼻唇相抵,浅浅的吻似有若无地淌过鼻息,叫人背上凝了一层薄薄的津汗。
我突然有些不受控制的发颤,想要避开那些温润的呼吸,甚至心生悔意,刚才不该拉住他的衣角,不该贪恋这个夜晚的怀抱。
待他的呼吸渐渐放平,凝成人中上微冷密布的细珠,萧然像是觉出了我的顾虑,温柔说道:“去洗个澡,放心吧,我不碰你。”
“那你也不离开我?”,我反搂住他。
他有些无奈地轻笑,“我就在这儿,哪也不去。”
酒店宽敞明亮的浴室是个干湿分离的套间,长幅的洗漱镜前,我用牙刷细心打理裙边上珊珊踩出的脚印,又细心晾挂好。待洗完澡一切整理干净,我检查了一遍衣服是否妥帖,深呼吸两口,装作还算镇定的样子走出浴室。
萧然站在阳台上临风打着电话,颀长的背影,被夜风吹得有些扬起的头发,和随意排摆就好看气质的姿势,和先时柔情缱绻的他,和四年前那个穿着带帽牛仔衣的书斋少年是完全不同的人。
他点头挂了电话,回头看到我,走进门来,拉我半坐在他的怀里,下巴抵着我的额发说道:“珊珊到家了,你可以放心了。”
“嗯”,我闭着眼睛,发出几乎听不见的声音。
“听说还被我们董事长骂了”,他的声音波澜不惊。
“为什么”,我睁眼坐直起身来,“这么大的孩子还能有宵禁吗?”
萧然换了个舒服的姿势,把双腿任意交叠起来,“这倒不是,可能董事长不喜欢孩子参加那样的场合,估计背后有什么不足为外人道的事。”
我沉默一阵,想起今夜遇到那个奇怪的舒美晗,叶俊欲说还休的话,心生疑窦。然而这夜色太美,怀抱温暖,却叫我不想深究下去。
我朝萧然怀里凑了凑,抬头看向他,缓缓说道:“我有很多很多关于你的疑问。”
他轻轻提了提嘴角,对我说道:“我也是。”
我笑道:“但是我现在不想问。”
他笑道:“我也是。”
“我怕问出来你会生气,甚至……失去你。”
萧然说:“我也是。”
“那么明天呢”,我问他,“如果我明天问你,你还会生我气吗?”
他想了想,有些忍俊不禁:“从认识到现在,我什么时候不是顺着你?”
四年前,夏黎也对我说过同样的话,一次两人为了某件早已不记得是什么的事情,我情绪难忍,他默默坐在一旁的行军床上,第一次从同学衣服口袋里摸出香烟点上。我看着他不言不语,他终究是忍住了,在罐头盒子里钻灭了那支没抽的烟,抬头疲惫地对我说:“灵儿,从认识到现在,我一直顺着你,你觉得为着什么?”
回忆照进现实,我有些昏昏欲睡,分不清这美梦还或是噩梦。抬起头来,我搂住眼前那人的脖子,动情地问:“你是夏黎对不对?”
那人没有回答,直到眼泪和光线把他的脸照成万花筒的模样,睡意彻底盖过现实,一切在梦里肆意涌动着心痛与希望。
第二天醒来,我平平稳稳地躺在酒店白色的床上,身上宽大的睡袍被人褪去,里面的睡裙却还完整。
屋内没有别人,阳光暖软,我下意识检查一遍自己,去床头拿手机时才发现时间已过了中午,慌慌忙忙跳下床去。一掀被子,床头那张白色的方形纸姗然落地,我捡起来看,才发现是萧然的留言,字迹疏落有锋,在正中间笔力轻柔地写道:
“看你睡得熟,就没叫你。剧组那边成刚已打过招呼,醒来别慌,可以继续睡。房间开了送早餐的服务,以后不想堂食,可以单独叫。我有事出差几天,成刚还在剧组,有事都可找他,或者给我发信息,我虽然不能经常及时看到,但看到一定会回。萧然”
像是言不尽意,“一定会回”后面似乎还写了字,却被他三两道划掉了。我有些心慌,这场景和婚前太相似,两人同样的脸,说温柔的话,然后一骑绝尘,从此不见,像是诅咒。
我慌忙打开微信,见萧然和我的聊天还赫然停留在好几天前,便随意套上几件衣服跑出房间,匆匆忙忙一路打听着找成刚。剧组今天通告市景,分组拍摄,有大批人往市里去了。我久寻不到,险些要失了望,而后突然传来成刚的声音:“夏小姐。”
我回过头去,见他手上抱着几份文件和小道具,面色一如既往的冷静温和。我朝他走几步,有些开口难言,他倒是先体贴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