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汉云的妻子是个响当当的人物。
她精明强干,聪慧伶俐,在林汉云最落魄的时候施以援手。
之后的十几年,他们相敬如宾,琴瑟和鸣。
外界总说她配不上他,但作为他们二人共同的朋友,冉银竹说不出嫂子一个不好来。
她有一张清淡的脸,苍白,乏味——或许应该称之为平庸。
但她独立的灵魂使她得以不依附于任何人存在,她的每一个灵感都精彩绝伦,当你接触到她这个人,就无法不被她丰沛的精力和极强的包容心所吸引。
剥离流言蜚语的过程就像大浪淘沙,找到被深埋在泥沙中的宝藏前需要熬过一段极为漫长的、辛苦乃至绝望的过程。
冉银竹没有经历过他们曾一起经历过的煎熬和磨难,但她知道,他们在一起沉淀了十几年的岁月,展现在她面前的两个灵魂都熠熠闪光。
无论是当年那个穷小子,还是后面那个坐拥百亿票房的影帝,嫂子永远静静地绽放在他身边,不蔓不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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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银竹不会打扰他们。
她曾一度以他们为榜样。
学习林汉云的勤奋努力,学习嫂子的坚韧宽慈,在他们的帮助下,踏踏实实地一步一个脚印,为自己的每一个决定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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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里来的大人说,将军拒绝了圣上的赐婚……”
在管家口中,覃珠才知道,原来当今圣上的皇姐,也就是西阳长公主,多年不嫁竟是因为早已将一颗芳心暗许给了宗珅。
两人你追我逃多年,宗珅为了躲她,几乎守遍每一座城。
这其中,就有覃州城。
一开始,宗珅带覃珠回京时,西阳长公主以为她只是个普通姑娘,大概是宗珅觉得孤女可怜,又见将军府空虚,便顺手收来做婢子的。
没想到时间一长,俩人竟暗生情愫,这让身居高位的长公主感到嫉妒——但这嫉妒无声。
养尊处优的身份让她拉不下脸来惩罚一个家破人亡的孤女,于是她的愤怒最终取代了爱而不得的空虚,化作对宗珅的恨。
管家叹了口气,将门带上。
覃珠垂眸注视着宗珅的脸。
他长得很俊美,只是久经沙场,这张脸饱经沧桑,使得他像一颗包裹着风沙的珍珠,粗糙而干涩。
姑娘默默拧了把毛巾,仔细地擦拭他的脸颊,眼窝,耳廓。
她轻轻抚摸那只空洞干瘪的眼睛,心想,原来他一直有难处。
她望向那片竹林。竹竿依然细瘦,泛着营养不良的青黄色,但稀稀拉拉的竹叶间冒出细小的芽,嫩绿色,像精怪在枝头跳舞。
一直以来,你都是在保护我吗?
我的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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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前,嫂子去世了。
因为恶性肿瘤。检查出来时已经晚了,之后又急剧恶化,病程不过半年光景。
半年,能把一个坚强的人摧残到什么程度?
本来神采奕奕的人像放了气的气球,迅速干瘪下去,形容枯槁。
病痛夺走了她健康的体魄,日复一日的透析治疗是一种折磨,绝望看不见尽头,像淋雨走过狭小潮湿的暗巷,在步履蹒跚的前行中,缓慢地消磨她生的意志。
她住院时,冉银竹常去看她。
“好好照顾你汉云哥。”
她微笑着拍她的手,眉眼弯弯,透露出纵容与喜爱:“一想到他以后有人看顾,我就心安了。”
冉银竹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嫂子,会好的,会好的。”
嫂子的眼神放空,坚强的外壳濒临破碎,靠着对所爱之人的眷恋勉强吊着最后一丝精神。
她轻轻抚摸冉银竹细软的长发,自顾自说着:“他经常拍戏顾不上吃饭……小竹,以后盯他吃饭的任务,我可交给你了啊。”
冉银竹在她面前就像个孩子,红着鼻子别扭地摇头,咕哝着撒娇:“我拒绝。我还等着你陪我吃榴莲鸡呢。”
冉银竹越说越难过,最后几乎是伏在病床边哇哇大哭。
嫂子顶着一颗光脑门,无奈道:“不是还有你汉云哥吗?”
“他不吃榴莲……”冉银竹的声音通过厚厚的被褥闷声传来,带着浓浓的鼻音,“他们都不吃榴莲……嫂子,会好的,你一定会好的……”
病床上的女人被冉银竹偶尔流露的孩子气逗笑,无声地弯着唇角:“傻孩子。”
嫂子的葬礼上,林汉云仿佛一夜之间苍老了十岁,紧紧抿着唇,红着眼圈,见谁都不肯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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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时的冉银竹正值事业上升期,五年前的提携之恩被翻出来大做文章,两人被竞争对手造谣有不正当关系,一时之间丑闻缠身。
多事之秋,本该避嫌。但一听说嫂子的死讯,冉银竹便不顾经纪人的反对,固执地出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