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氏向顾老夫人道了一声安,这才坐了下来,温声道:“妾身昨日听闻贵府的孙小姐病了,今日特意前来看看,叨扰之处,还请老夫人见谅。”
听了她的话,顾老夫人点了点头:“公孙夫人有心了。”
丫鬟很快地为二人上了茶,顾老夫人端起茶杯轻轻地啜了一口,她虽然为洛氏可惜,可一想到眼前这个女子便是公孙奇的夫人,便一下子也失去了交谈的兴趣,若是候府还是以前那般光景,她哪里还用顾忌这么多。
洛氏来此,本也不是为了和顾老夫人叨扰,见顾老夫人不愿意多说,她露出一个笑容,轻声道:“若是方便,妾身可否亲自去瞧瞧孙小姐?”
听到这话,顾老夫人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带着几丝歉意道:“这,实在是不巧,老身那重孙女病的厉害,如今太医院的秦太医正在为她诊治,恐怕……”
“太医院的秦太医?”
“正是。”
洛氏昨日还提到了这位太医,没想到今日一早便听到了秦太医亲自上门为顾家孙小姐诊治的消息,若她没有记错,昨日夫君赶去秦府时,可是没有见到这位秦太医的,听下人说,秦太医当时不在建安,若是按照正常的脚程,便是赶回来,也得在两日之后了。
既是如此,能让秦太医连夜奔波赶回建安,特意为顾府的孙小姐看病的贵人究竟是哪位?不可避免地,洛氏忽然想到了公孙奇那日在静安寺看到的身影。
想到这,洛氏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见一时半会也见不到那孩子,又听到秦太医已经在为那孩子诊治,她心已安,和顾老夫人又道了两句话,便告辞了。
这位秦太医果然不愧是宫中资历深厚的老太医,稍稍看了一眼,又为孙小姐开了一幅药,等到李嬷嬷亲自将药煎好喂孙小姐喝下去,来来去去不到一个时辰,这孙小姐的烧便退了。
眼见小小姐的病没有什么大碍了,李嬷嬷和映月映雪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就连林氏,也恢复成了往日那般冷静自持的模样。
秦太医交代了一些需要注意的事项,就准备告退了,待林氏问及是何人请他来时,他才透露是受公孙奇所托。
“可顾家跟这位公孙伯无亲无故,他怎会?”林氏不敢置信地看着秦太医。
秦太医笑了笑:“这老夫就无从得知了,许是什么时候府中的人结下的善缘。”说完,秦太医便走了。
顾家老夫人也很快得知了这番话,她想到今日发生的事,对安嬷嬷叹了口气,道:“方才我还道这个孩子福薄,如今看来,分明是我看走眼了,这孩子,哪里是个福薄的,她分明是个有福之人啊!”
若非如此,哪能在这般生气紧要关头,得到贵人相助。世事变幻无常,凡事果然不能太早下定论,这不,她就看走眼了。
这日,公孙奇下了早朝,刚要走出宫门,就被一个面生的太监拦了下来,道:“公孙伯爷,陛下召您觐见。”
太监将他带到宣政殿,放他进去后便关上了门,大殿内只剩他和上首坐着的皇帝,公孙奇俯身作揖,恭声唤道:“陛下。”
良久,宣政殿内静静的,可以听到笔尖在纸上轻轻划过的声音。公孙奇低着头,心里隐隐有些紧张,额角不断地冒出豆大的汗珠,他却不敢抬手去擦,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汗水滴落在地摊上。
坐在上首书桌后的男人仿佛未曾察觉殿内多了一个人,依旧在批阅着奏章,过了许久,他才放下笔,看着站在下头的公孙奇,开口道:“公孙奇。”
听到上头传来声音,公孙奇忍不住松了一口气,忙回道:“是,陛下。”
“你近日来倒是心善。”男人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语气里却听不出喜怒。
公孙奇也没想过自己平日里的所作所为能瞒过上首的男人,他是聪明人,自然知道陛下是在说什么。他这个人就是个赌徒,当初他赌赢了,所以能在诚亲王那里获利颇丰,如今,他同样想堵一把。
而他赌的就是,这萧氏之“死”必定和眼前这位尊贵的陛下有关。
他承认,那日去秦府请秦太医为顾家的孙小姐看病,一是为了洛氏的愧意,二却是为了他自己的那点小心思,女子的枕边风不可小觑,他也算是卖那位一个好。
只是,心善的难道不是眼前的这位陛下嘛,毕竟,秦太医可不是谁都能请的动的。诚亲王府他掉落的关于萧氏的画,静安寺外极似陛下的身影,还有近来顾元滔被贬之事,都让公孙奇对那份赌约愈发有信心了。
心里这样想着,公孙奇嘴上却是说:“陛下,稚子何辜?臣也不过是可怜那个孩子罢了。臣也有一对儿女,平日里但凡有些磕碰损伤,臣的夫人便心疼地不得了,推己及人,那孩子的母亲若是还在世,想必也会心疼的。”
说完,公孙奇站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额角的汗密密麻麻地渗出来,他也不知道这步棋是否走对了,可事已至此,他也只能凭着最初的直觉坚定不移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