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她不要工钱的说法,周乾猛然抬起头,疑惑地看了她一眼,心道:那你图什么?他停下手中的动作,叹了口气道:
“我不能雇你,若你将来……议亲,恐遭人非议。”
“我说姑娘,哪有女儿家干这个的呀?又是动刀子,又是腥气重的。”陈大哥从隔壁听到二人对话,忍不住插了一嘴。
“你们都不是我,也不是女子,怎能想当然地替我捏造这些理由来推脱。”刘柳气急,眼眶微微发热,她闭上眼仰起头,倔强地将眼中潮湿的热气消去,再望向周乾时,眸光愈发清亮。
“我穷都不怕,还怕什么名声。”
上次她这么认真同他说话,还是同他说假定亲的时候。他叹了口气,将手中的布袋交给她保管,语气和缓:
“那你明日得来早些。我们只做早市,我便按半日五十文的工钱算与你,到月余结算时我便抵在你的欠款里,你看可行?”
“我可以不要工钱的,其实……我是想问,能否借你的档口顺便卖点东西,就在这边儿上,不会妨碍你的。”刘柳想了想,要借用人家的摊子还是得跟东家说清楚为好。
“自然可以,但这工钱也必须算。”这一点他是一定要坚持的,她这段时日本就艰难,不算工钱无异于与趁火打劫。
“行,都听周老板的。”刘柳笑嘻嘻打趣道,“不过你为何突然要找帮手?”
周乾被她一句“周老板”噎住了,怪难为情的,他假装擦拭案板,躲避刘柳的视线后方才开口道:“我娘近来身子不大好,家中只有年迈的祖母,我放心不下,随时都可能回家看看。明日,你直接来此,我再告知你如何做。”
刘柳轻轻点头,他好像,过得也不容易呢。
她背起变形的背篓就往外走去,集市的人潮终于散去,她转身笑道:
“谢了,周老板!”
看着刘柳灿烂的笑容,他属实笑不出来,明日一定得说说,千万别再这般喊他了。
……
刘柳没有在集市上逗留,直直往村中赶去,趁天还早,她得做件大事。
半日过去,已近黄昏。
李二娘从田里回到家中,一进门,看见的便是堆满一隅的柳树枝、兰草,还有野薄荷。
她疑惑地在院子里找“罪魁祸首”,终于发现满头大汗的刘柳,她挑满了一口缸的水,正累得趴在缸沿喘气。
“阿柳,你弄这些草枝做什么?”
“娘,这不是上巳节到了嘛。”刘柳刚缓过劲儿,又继续忙活起来,她抱起地上的各色树植,放进水缸里。
“那也用不着这么多啊?”李二娘虽不知她要做什么,但见刘柳如此费劲,也上前帮着整理。
“拿去做生意啊!”说到这个,刘柳还是十分兴奋的,“娘,你不知道,这兰草和野薄荷可难寻了,我跑了好远的路才寻到这么些。”
李二娘却有些担忧:“虽说这两样难寻,可柳枝呢?上巳节人家都会去河边沐浴踏春,河边的柳枝岂不是随便就能折来吗?能有人买吗?”
“娘,城里春日有人售桃花,夏日也有人卖榴花,我何尝不能一试?况且,卖不出我们自个儿用也不算浪费。”将最后一把柳枝泡到水里,她终于抹了一把额上的汗珠,心里盘算着该卖多少钱,半夜还得起来将它们捞出来。
这一夜,刘柳睡得格外香甜,以至于口水都湿了大半个枕头。
翌日天还未亮,刘柳就收拾妥当往城中赶,那只变形的背篓被她简单修理修理,又派上了用场。
果然俗话说得对,早起的鸟有虫吃,她赶到市集的时候,道旁还有许多空位,不过,现在她不需要了,在周乾的摊子上来客更稳定些。
打着小算盘的刘柳,加快了步子,去到肉档的时候,周乾已然将猪肉摆放整齐,上工第一日,竟比东家来得迟。
刘柳嘿嘿地笑着,打了个热情的招呼:“东家早啊!我来迟了。”
昨日的周老板已经让他很不适应,今日还来个东家,他顿时觉得有些头疼,连忙制止:“刘柳姑娘还是唤我名字吧。我……算不得什么老板,也不是什么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