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式完成后,徐稚棠正式持戒皈依。
仰慈观内的日子,要比徐稚棠想象中难捱。
三餐素朴,徐稚棠嘴里越发寡淡。
煎熬了半个月,仰慈观隔壁的玉熙宫搬入一位新客。
玄衣少年第一夜便跃过红墙,跳入徐稚棠住的小院。
给徐稚棠带来一份极其合她心意的见面礼。
凉殿中的灯火皆灭了。
少年掏出一颗夜明珠放到桌案上。
借着珠光,徐稚棠撕下一只烧鸡腿,许久未闻的油脂香气扑入她鼻间。
“你慢点吃,小王已命人支开了那几个老道姑,不会被人察觉的。”
少年玉冠束发,眼眸明亮清澈,眉梢嘴角透露出难以掩藏的笑意。
给人的感觉,一如江南的春风,干净温暖。
“臣女吃青菜快吃吐了,再不见点荤腥,那就得去下面见阎王老爷了。”徐稚棠肆无忌惮地说道。
少年闻言,流露出心疼的神色。
他责怪自己到京师太晚,害她吃了许多苦头。
上月他收到皇叔的书信,信中措辞直白露骨。皇叔问他,“闻沅,你要不要媳妇?速来京师,皇叔已为你物色好正妃人选。”
他在清州当惯了闲散王爷,不大愿意进皇城内过受拘束的日子。本要回信拒绝皇叔的好意,看到信封里那张剪纸小像时,执起的笔又搁下了。
是她。
能够弯弓搭箭射死一头老虎的小娘子。
伶牙俐齿,行事诡诈,蛮有趣的公府小姐。
徐稚棠大口咬着鸡腿,目不转睛地盯着宋闻沅带来的清州布防图,指出几处不合理的地方。
她的影子落到身后的屏风上,宋闻沅趁她垂首看图时,伸手抚触起屏风上她面庞的投影。
光摸她的影子,便使他心上有酥酥麻麻的感觉。
徐稚棠瞥见他走神的一瞬,他假忙垂下手,面颊滚烫泛红。
“殿下,你很热吗?热就离冰鉴近一点。”徐稚棠以为他脸红是因为天气闷热。
“小、小王、不、不、热。”他结结巴巴道。差点就被她发现了,心绪搅弄得更乱。
“殿、殿下、要是、不、不热的话,为什么腋下湿了一片?”徐稚棠学着他结巴的模样。
宋闻沅不好意思地低下头,“紧、紧张,一见你、见你就、就、就紧张,心跳得、跳得比平时快、快好多。小王能叫你、叫你、小、小、小、野吗?”
这只纯情的小狗。
徐稚棠觉得他好玩极了,故意逗他。
“臣女不叫小小小野,臣女叫小野。”她目露凶光,“殿下要再说话结巴,臣女扇你嘴巴了。”
徐稚棠对宋闻沅称呼上还是恭敬的,心上早已尊卑不分了。也是拿捏他脾气好,越轻狂的女子,这呆瓜越觉得与众不同。
宋闻沅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唇。
想起自己第一次见她的情景。
他被老虎扑倒在地上,是她一箭射穿了老虎的脑袋。因他见红就晕,意识模糊后,被她几巴掌扇醒,自此倒不怕见红了。
她喜欢穿红色的衣裙,他喜欢看她,倒克服了对红色的厌恶恐惧。
不过,她扇人巴掌是真疼,一想到他就牙酸。
“殿下怕臣女?”
徐稚棠凑上前来,与他对视,死死盯向他飘忽不定的眼神。
宋闻沅本来就红的脸,现在更红了,红到了耳根处。
她温热的鼻息喷在他手背上,有如轻羽挠心,他越发浑身不自在了。
接着,徐稚棠目睹他忽然闭眼。
宋闻沅侧身倒了下去,倒地前头还碰到了桌角。他那光洁白皙的额头上,磕出一块青紫的淤伤。
一道黑影翻入窗内。
等黑影走近,徐稚棠才看清来人模样。
是张钤。
“你如今才十三岁,与湘王不过几面之交。他竟毫无顾忌,将清州布防图拿来给你看,看来是我低估了你忽悠男人的本事。”张钤嘲讽道。
徐稚棠探过宋闻沅的鼻息,对上张钤清冷的眸子。
“我还以为你沉不住气,杀了他呢。你也知道我才十三岁,今年是贞禧二十七年,宋闻沅可没惹过你。你与他的恩怨,还要到弘正那朝才开始。”
她总是在自己面前维护这个人。
张钤心中憋闷,又不能对她发作。
她才十三岁,合该孩子气的年纪。又没真正经历过男女之事,对湘王,从始至终不过利用罢了。
她自恃美貌、四处勾人的做派,他讨厌极了。
暂压住心中怒气,张钤拿起桌上的清州布防图细细看过,他预备派人从清州乘船护送冯子若下江南,需绕开那些重兵把守的关卡。
他好不容易制造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