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得过沟通的好处?都没有。她明明也在被“最亲的人”辜负,她明明也唾弃过这个世界——这个狗屁不是的世界……
此时此刻,他蜷坐在她面前,明明是和她同病相怜。
甄海星将沅来揽入怀中:“对不起……”
或许他在长福陵园见过她,或许他见不得她走上和他哥同样的路,这才会在瓢泼大雨中,撑着一把伞,倒提了一支山茶花出现在她面前,但无论如何,他出现在了她面前,做了她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是她恩将仇报了。
吵架在她,冷战在她。他不想吵架,不想冷战,才不惜自揭疮疤,也要试着给她看一看他的苦衷。
他还带着感冒的鼻音:“其他的,以后再讲给你听。”
“你什么时候讲,我什么时候听。”甄海星一股脑儿,“你不想讲的话,我不问,我永远不问。”
“没有永远。”
“是是是,没有。”
沅来失笑:“我带你来这里,不是要听你说对不起,更不是让你唯唯诺诺。”
“我不说了。”
“你还在唯唯诺诺。”
甄海星失笑:“什么都让你占了。”
依山傍水的陵园,再怎么风水宝地,也弥漫着淡淡的哀思。四下无人,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交谈着。他几乎是赖在地上,手臂圈着她的腰:“我占什么了?我只占了一个你。”她的手指流连在他的后颈,眼泪扑簌簌地掉下来。
这是她第一次被人需要。
她第一次知道被人需要的滋味会甜到让人丝丝缕缕地疼。
回程,甄海星开着沅来送给她的车。沅来坐在副驾驶位上,敌不过感冒药,一直在睡。每一个红灯,甄海星的目光都没离开过沅来的脸,红灯变绿灯,总要等后车鸣笛,她堪堪回神。
她是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的人,这会儿便觉得再没什么好怕的。
不怕失去。
就不怕得到。
若回到昨晚,她不会假惺惺地给他发一条“好点没”的微信。他有没有好点,并不重要。
她会不遗余力地给他发一条:我想你了。
尽管你就在我的隔壁,我想你了。
将沅来送回家后,甄海星去了菜市场。她出差的这一段时间,冰箱里空空如也。在菜市场,她走在两个邻居的身后——她脸熟人家,但人家并不脸熟她这个透明人。
是两个“健谈”的中年妇女。
甲:“你听到过303的动静吗?”
乙:“我又不聋。”
甲:“这都好几年了,我都不知道住的是什么人。”
乙:“准不是什么正经人,正经人能天天躲着人走?”
甲:“可不是吗?正经人也整不出那么大动静……”
乙:“别说了别说了,臊人!”
甄海星一张脸从她们提到“动静”的时候,就在发烫了,等她们的用词发展到“那么大动静”,就差烧着了,一个急转弯,再不敢尾随,生怕人家一回头,把她这个透明人认出来。
生怕被游街。
她知道房子的隔音不好,总会在忘情前,堵了自己的嘴,有时咬在自己的手背,也有时咬在沅来的肩头,事后总能找到细细小小的牙印。沅来还曾问过她一次:“你是什么啮齿类动物吗?”
总之,她是安静的,沅来更是安静的,除非连喘息都不让……
但甄海星也知道,邻居们不是无中生有。她们所谓的动静,是沙发,是餐桌,是客厅里一切能被他们“利用”的家具发出来的。甚至有一次,她又要,又不要地逃跑时,双脚不中用地绊了落地灯的电线,黄铜的落地灯就差把地板砸穿。她人好好的,及时被他护回到怀里,当然,从另一个角度说,她怎么可能好好的?他固定着她的腰:“还跑吗?”她只剩下哼哼唧唧的力气:“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总之,她和沅来……不冤枉。
回到家,甄海星将鸡蛋摆放进冰箱时,接连脱手了两次,摔了两颗。
沅来在睡了一觉后,恢复得七七八八,接手了剩余的鸡蛋:“有事?”
甄海星倚靠在另一侧的冰箱门上,将邻居们的嚼舌根一五一十地说给了沅来:“扰民,是我们不对。”
沅来不至于像甄海星一样拿鸡蛋“撒气”,但手上的动作缓了缓,若有所思:“这件事的关键是扰民吗?”
“不是吗?”
不仅限于鸡蛋,他将她买回来的菜一一摆放进了冰箱:“我出去一下。”
“等等,你不会要去找她们算账吧?”甄海星猜不到第二种可能。
“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