佩迪鲁从一堆腥臭的脏器中费力地钻了出来,擤去鼻腔内堆积的粘液后,对着丛林中的月光狼狈地大口呼吸着。脚上只剩半截鞋底的皮鞋还留在巨蛇的消化道里,外套和裤脚也都被腐蚀得不成样子,现在他整个人看上去像个又脏又臭的潦倒流浪汉,浑身唯一值钱的东西就只有手中的宝剑了——不染丝毫污秽的它在月光下闪着光,清晰地映照着他后怕又迷茫的表情。它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自己手中呢?
这种想法只在脑子冒了个头,下一秒,宝剑便化成点点星光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像过了这款橙色装备的体验期。佩迪鲁被这些疑问刺激得丧失了本就不多的思考能力,他下意识呆滞地转头看向身后那条被开膛破肚的巨蛇,生怕它会被自动缝上身体再一次扑过来——当然并不会,被劈穿心脏的它已经彻底失去了生命力,哪怕圣芒戈所有主治医生联合会诊都救不回来……话说也没人会想要救它吧?
出于某种诡异的奇特欲望,佩迪鲁强忍着恐惧和恶心再一次看了眼脚边泡在血水里的歪斜着的狰狞蛇头,不知为何竟觉得它……很悲伤。
一阵裹着尸臭的冷风袭来,他回过神,被自己过于慷慨的恻隐之心吓了一跳,连忙踉跄着后退几步,直至看不见它那双浑浊暗淡的眼睛。
我活下来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佩迪鲁焦急地动用所有脑细胞分析着已知的线索。薇尔莉特……她又怎么会害自己呢?她只是想借助巨蛇这个“交通工具”把我神不知鬼不觉地运送出黑魔王的控制范围,她选择不提前与自己通气一定有她的道理……至于那把剑……等等,我怎么还有时间分析这些啊?!她还在等待着我返校搬救兵!我必须赶快——
这样想着,对幻影移形的运用极为熟练的佩迪鲁直接把目的地定为了靠近霍格沃兹的霍格莫德村,由于把朋友的安危置于最首要的位置,他甚至顾不得用清水如泉简单地冲洗一下自己的身体。霍格莫德的主街道上因此多了条滴滴答答连绵不绝的恶心粘液,等到天亮时分,负责本周环卫工作的另一位暴躁的邓布利多先生绝对会对着脚印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一顿。
靠近观赛的魁地奇球场时,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比如被费尔奇当做流浪汉驱逐出校),佩迪鲁又把自己变成了更方便藏匿的老鼠。他穿过观众席,在一个又一个瞌睡连天的学生之间挤来挤去,裁判桌终于出现在了视线里,他已经看到邓布利多在晚风中如旗帜般飘扬的长胡子了——突然,一只大手揪着他的后颈把他牢牢地捏在了手中。
视线里的白胡子切换成了巨大的亮蓝色魔眼,穆迪把他提到了自己面前,疑惑地上下打量着。“你怎么在这?”他压低声音问。
周围的学生都在雨后的清新空气中睡得很沉,佩迪鲁警惕地观察了一番,才捂住脑袋变回了人形,落地后因空间有限差点一屁股坐在了穆迪的木头假腿上(可真够尴尬的)。顶着穆迪嫌弃的目光,他用隐秘的传声三言两语说明了莱斯特兰奇庄园此时的局面,仿佛这辈子的语言组织能力都用在了这一天。穆迪闻言,那只原生的眼睛逐渐变得愤怒又锐利,这件事关乎自己爱徒的生命安全,他不会有丝毫的怀疑。
“叫上邓布利多!”他噌地一声站起来,“该死的福吉,差点耽误了大事……”
尽管佩迪鲁很想提醒穆迪自己以老鼠的形态溜过去会更快,但看他提起拐杖势如破竹的架势,只能乖乖地在前面为他开路。一些学生被突如其来的臭味惊醒,迷蒙中看见蓬头垢面的流浪汉出现在了观众席中,纷纷大叫着让出了一条通道。裁判席上叼着烟斗百无聊赖的福吉也难免地终于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他露出了疑惑又轻蔑的表情,跟一旁的邓布利多说了些什么,邓布利多却只是微微一笑,依然坐得笔直。
在这场似乎永远等不到结果的比赛中,半小时前借口去洗手间的卡卡洛夫再也没有回来,马克西姆夫人为了照顾受伤的德拉库尔也暂时离开了场地,巴格曼先生则把自己当做了专业侦探,代替克鲁姆的老师前往医疗翼调查起了他中咒的真实原因,却没想到自己会因此错过与施咒者直接碰面的机会——佩迪鲁停在了裁判席跟前,颤颤巍巍地跟福吉和邓布利多低头问好,头发滴下的粘液落在了福吉用来装烟丝的空白评分表上。
福吉眼中的鄙夷完全不加掩饰了,他刚要向邓布利多斥责三强争霸赛的安保问题,对方却先温和地开了口:“那把剑用起来还算顺手吗,彼得?”
“相当顺手,邓布利多校长……”佩迪鲁老实地回答着,突然想到反馈使用感受并不是自己匆忙赶过来的目的,“——校长!您快跟我走,薇尔莉特她——”
砰,魔杖爆破的微小声音在他身后响起,接着,福吉弹烟杆的手指停住了,抚摸双下巴的另一只手也停住了,就连鄙夷的神情都定格在了脸上,就像一件一比一复刻的栩栩如生的彩色雕塑(以他自恋的性格,说不定今后真的会在魔法部大厅为自己定制一件,只不过神情要更虚伪和蔼一些)。
“用不着管他。”穆迪粗声粗气地说着,把魔杖收回了袖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