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精神尚可,不似在月宫时那般颓唐虚弱。
灵鉴把木簪插回耳后,“这木簪是上古槐木所制,能收集鬼气温养魂魄,我将袁信残魂收入其中,进了冥府后,这里的鬼气一直在助他休养。”
竹牧道:“原来如此,是我眼拙了。”
袁信却并不说话,他向灵鉴躬身后,朝着不远处鬼市走了过去。
人有阳寿,鬼有阴寿,阴寿没有耗尽的鬼魂皆可居于酆都城,鬼魂多了城里便有了鬼市。
鬼市不失人间集市热闹,只是卖的东西看上去可怖了些,但袁信无暇顾及琳琅满目的鬼货,他四处张望,每个路过的女鬼都要被他仔细瞧上一瞧,看有没有观娘的影子。
灵鉴和竹牧跟着他身后,看他疯疯癫癫地做些无用功。
“元君方才为何不直接让袁信与他们直接对峙?”
“宿缘未续说到底是月宫失察,和他们没有关系,而被强行押去投胎只是袁信的一面之词,这里是冥府,何时投胎怎么投胎都是他们说了算。找不到观娘下落,就算袁信指认阎君与判官失职,也只是隔靴搔痒。”
灵鉴做事不按常理出牌,但也都是考量后的结果。
如果放袁信出来对峙,阎君和判官自有合理的说辞可以解释,到时候免不了要来回拉扯。
所以观娘的下落才是症结,也不知观娘到底遭遇了什么……
竹牧此前没顾上,此时仔细一想终于发现自己遗漏的地方,如果观娘转世投胎,有宿缘牵绊,她没理由会与袁信错过,除非,她已经……
想到此处,竹牧看向袁信,眼底尽是怜悯。
他身子前倾,似乎想上前拦住袁信。
灵鉴垂眸,提醒道:“看破不说破,何况还不到最后一刻,何必断了他的念想。”
她话音刚落,心念一动,掌中就出现了青耕的传信。
青耕轻松拿到了冥王令。
她和功曹到了玄冥宫,却因功曹未带阎君令牌被拦在宫外不得入,功曹当下便说要回阎君殿,但被青耕拦了下来。
虽然偶尔犯迷糊,但青耕在大事上很少掉链子,她手中有月宫正神令,一亮出,两人就被请进玄冥宫。
这月宫令果然比阎君令好用。
冥王也没什么架子,听闻缘由,二话不说就将冥王令给了青耕。
青耕以为是他好说话,殊不知他和灵鉴有些渊源,一听是她要看生死簿,才痛快答应。
崇汜没想到这一趟走得如此顺利,只能拿出封印的生死簿。
青耕从掌中推出冥王令,冥王令落于生死簿之上,金光一闪,神力之下封印解开,仿佛凭空起风,书页翻飞,哗哗作响。
立于一侧的牟判官伸手便要拿,但青耕快他一步,已经将生死簿递到灵鉴面前。
灵鉴接过生死簿,很快找到了赵观娘名字。
赵观娘名字之上,是她以往三世的人间名姓和阳寿阴寿,赵观娘的名字之下,仅有一世。
也就是说,赵观娘在和袁信那一世之后,只活了一世便身与魂俱灭,彻底魂飞魄散了。
她有宿缘牵绊,按理说不会如此短命。
灵鉴看向崇汜,状若无意问道:“生死簿里写赵观娘第二世,就这个叫李观娘的女子是坠河而亡,什么样的河能让她死得如此彻底呢?”
她似笑非笑,看得崇汜心里发毛。
崇汜硬着头皮解释道:“凡人也有命数终结的时候,这也不足为奇。”
灵鉴头一歪,“哦,宿缘未续便身死,此等大祸按说我应该在命簿上看到她,但命簿上既然没有,是不是因为这个李观娘,她不是死在凡间,而是死在冥府呢?”
竹牧内心疑惑,元君不是没在命簿上找到赵观娘吗,何况魂飞魄散的是第二世的李观娘,她根本不知道对方生辰八字,但灵鉴语气中的笃定又让竹牧费解,难道元君是在故意诈他们?
“这……这……”崇汜似乎想不出新的说辞,支支吾吾。
就在此时,牟判官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众人一时都向他看去。
“阎君,下官有罪!”
崇汜大吃一惊:“牟判官你这是何意?”
“这李观娘之死,实在是个意外,但下官也是出于好意啊……”
“你说什么?”
“阎君可还记得,千年前有鬼找您伸冤的事?”
崇汜低头沉思,“似有此事。”
“那找您伸冤的鬼名叫袁信,这李观娘和他有宿缘,但却意外在冥府身亡,导致袁信生生世世寻她未果,后来才找上您伸冤。”
“此事本君不是命人彻查了吗,有月老为证,最后还是你交的结案陈词……”崇汜怒视判官,扬声呵斥道,“难道说还有隐情?”
牟判官嘴一瘪,将事情一五一十说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