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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烬(2 / 2)

再度极目环顾着瀛洲四处城巷屋檐。

粮仓处仍余有烈烈之火,烤灼着半边天,像极了他曾入仕之时渴求梦的炽热之心。但他却明白,那里很快便会唯余一堆灰烬。

是他亲手将这个梦烧得不剩半分。

他坦然地说着,“瀛洲之梦,今生我已无力去实现。”

那声线仿佛一潭死水般平静,他喃喃说着,“吾不知青天高,黄地厚。唯见月寒日暖,来煎人寿……”[1]

而城墙下的宋无垠只见着那道烟色里的身影,直直地往下坠落,破碎。

一如赵子昇从未触及的梦。

楚州战线处,天光破开云烟,一并拨散江边水雾。

船只残骸与着累累尸身沉浮于晃动的江面,覆过一层又一层血色涟漪。

“大人,百越撤军了。”彼时斥候向着浑身亦沾染血污的柳臣禀报道。

“他们回对岸驻营了吗?”柳臣恍神窥得那江河之处似是唯有荒芜,并无人迹。

斥候沉吟道:“不,他们好像是离开了连水。”

柳臣遥看着朦胧江水,从容命道:“整顿我军情况汇报给我。伤者尽快带去医治,重者回城休养。其余人等原地待命,在查清敌军动向前不得放松警惕离开驻营。”

适逢秦校尉拭着刀上鲜血而来,神色不屑,“他们短时间内应当不会回来了。百越那个头,几乎是踩着自己人的尸体才活着命逃掉的。不然,老子非得宰了他!”

而柳臣见着那血迹斑斑的盔甲下几道伤痕触目惊心,“您也快去处理下伤势吧。”

“老子身体硬朗着呢!让他们那些小兔崽子先救治,不然一不小心见阎王了,我可过意不去。”

秦校尉此刻正是心情大好,甚至不顾礼仪径自拍了拍柳臣的肩,“知府大人,我们这打了胜仗,不得犒劳下兄弟们?”

反是柳臣被他这不知轻重的力道一拍而霎时白了面,连着眉似是因疼痛而拧起,秦校尉始才反应过来,忙不迭地赔罪,“嘶,忘了知府大人是个文人了,而且还受了伤不久,老秦对不住。”

“咳咳……”柳臣缓过气哑然失笑,也是知晓如今这直肠子秦校尉把他当成了自己人,“无碍。这段时间也辛苦各位了,庆功宴自是要请的,我自掏腰包。”

“老秦,你之前好像说的是这场仗打完,你请客。”泗州水军张校尉抱着臂,冷不丁地补了一刀。

“是吗?有这回事?我怎么不记得。”秦校尉目光挪至近处一水军面上,那水军见状当即拨浪鼓似的摇摇头,不敢多言。

“张三,你看,是你记错了。”秦校尉笑得放浪。

而张校尉听得秦校尉口中所喊,当即跳了起来,“什么张三?秦风你个老泼皮!昨夜还刻意放话挑拨!呸!我差点信了你的邪!”

秦校尉往后躲着时还往柳臣身侧靠了靠,“哎呀怎么还急了?柳大人您瞧瞧,这人骂人,有损军中风气。”

柳臣笑而不语,眼下这打闹的两位校尉让原本沉重的战事气氛顿然轻松了不少,更有闻声偷观的水军们亦暗自乐着。

数日过去,瀛洲之事公于天下,惊动朝野。

在确认百越退出楚州地界后,柳臣带兵回了淮阴城。

他前不久收到了江扶风的传信,她告知了他瀛洲城内的来龙去脉,但程遂安带着簿子离开后生死不明,她需寻找其下落,遂未能至楚州见他。

为此,她甚至绘了一幅丹青赠他,其上是为她与他二人执手相行之样,周处尽是留白。虽说柳臣见得,那画中人物稍显憨态可掬。

接而柳臣抿着笑取来笔墨,从那画中之人两边细细添笔,绘出江河、莲花灯……

正当他还没能作成之时,沈故跌跌撞撞地闯了进来,连门都未来得及敲,“大人!京城传来旨意,皇上褫夺您的官职,要您封存官印,即刻回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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