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的淡淡药香味萦绕鼻尖,那是柳臣身上常年不散的味道。
难道她又因思念柳臣太甚,或是真的要死了的一霎回光,再次出现了幻觉?江扶风不禁心想。只是这次的幻觉未免过于真实,她甚至能察觉那触碰间的体温,和耳侧靠着的胸膛处有力的心跳。
继而她下意识地往他怀里钻了钻,便是恨不得想要在幻觉之中更加抓紧一些。她又发觉那双臂膀亦配合着她的动作,把她圈进了他怀里。
看来老天爷对她也没有那么差,临死之前还让她产幻,能够在柳臣的怀里死去。
“夫人还冷么?”那胸腔微微震鸣,传来他温柔的嗓音。
那声音不再如之前那边空渺飘荡,一瞬着落于实处,江扶风蓦地拉回神来。她有些难以置信地睁开了眼,而视野处正有一人的双眼似星,撇开万里云尘同她对看。饶是此番未有明灯盏盏,却似有人间灯火顷刻照尽。
此时此刻她躺在榻上,身处与她同枕的正是柳臣。这是真实的,她触手可及的柳臣。非是梦幻泡影,非是临终臆想。
“柳臣,我好冷。”她虚弱无力地应着他,旋即鼻尖一酸,由着他把她揽腰抱满怀。
“我知道……夫人定是独自一人吃了很多苦,劳累许久。我回来得太晚了,我差点没能见到你,我甚至以为……”柳臣顿了顿,他兀自说着语无伦次的话,欲言之间又久久未说出只言片语,只得低声稍显笨拙道:“夫人,我很想你。”
“我没有吃苦,我也不累。”江扶风闭着眼感受着他砰然加速的心跳,他话中的慌张与不平心绪,毫无保留地示予她,“我只是太庆幸,今生能得你。”
她其实原本想对他说,她苦苦煎熬于将息之时,被无药无水米之身折磨,心里想的却是当初他年少拜学病发,因被陆悯思倒掉救命之药而命悬一线,原来是这般痛苦而无力之感。而她正是怀揣着等他回来的想法,熬过了日夜。
但她未言,就像他也不曾将苦痛衬于言表,这是她与他共有的默契。她知晓,只需两颗相贴相近之心,便足以抵御世上的霜雪。
二人对视之间,他对她眷如春水的眸轻柔一吻,轻声哄着她,“如今的柳三岁也长大了,是需要反过来照顾夫人的时候了。”
随后柳臣起身端来案处煎好的药,舀来放于唇处小心试着温,“我知夫人不喜苦味,遂加了好些蜜糖在里头。方才已是为夫人试了试,算不上苦。”
氤氲白雾间,柳臣徐徐吹着热气,喂予江扶风。
江扶风始才环顾陌生的四周,慢慢吞咽药之际,惊然发觉,“这间屋,并非是我此前患病所住……这是何处?”
柳臣闻言皱起了眉,“我也不知。是宣宜遇着了一个不愿露面的陌生人,让她前来把我引路至此。”
“不愿露面?难不成是天目?”江扶风垂眼细思着,毕竟宣宜也算是见过天目,知晓自己和天目有所往来。否则其余的陌生人,只怕宣宜根本不会信他。
柳臣腾出手拂开她鬓边的碎发,续道:“且夫人也根本没有染上城中的疫病,只是普通的伤寒。但你长期未用药,加上断食绝水,所以身体尤为虚弱。”
思绪慢慢回转,江扶风忆及此前发生的一切,同柳臣简言说了天目猜测与晋王府管家叛变、秦路倒戈睿王一应之事。
复盘之间,循及柳臣匆忙回京所收到的信件,江扶风拆开细看,其上唯有短短几字:江扶风染疾病危,命不久矣,速归。
柳臣解释道:“此信是我在楚州收到的。而之前夫人和陆老先生被困于陆悯思手下之时,我曾收到过天目的信,回京后我将二者比对过,并非出自一人之手。”
“这字迹……似乎有些眼熟。”江扶风沉思半刻,“这是秦路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