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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世(1 / 2)

凉亭间,斑驳的光影细碎着。

江扶风虽是不明程如宁反常的缘由,但也照着程如宁所言,擦拭完宣宜手上沾湿的茶水后,轻轻翻过了她内侧的手臂。

只见一道似是陈年的长疤纵于宣宜细嫩的皮肤上,极为显眼。因江扶风此前便见过她浑身被赵铁牛虐打的伤痕,所以从未在意过这道伤痕有何独特之处。

随后程如宁神色复杂地望着宣宜的面庞,目光未挪开半寸,“那年王妃的妹妹定下婚约,出嫁前曾来京城探望王妃。那会儿我才六岁,整日就知道欺负兄长,以打败京中尚是年少的世家子弟为乐。”

宣宜仍是有些痴呆地拧着自己衣袖,她时有木讷地望着程如宁,更多时候是出乎本能一般依赖着江扶风身处,寸步不离。

“我当时叫她慕宜姐,她是个很温柔的人,说话也是。”

程如宁眼见着宣宜的痴傻而惧生的模样,心头一阵酸涩,“有一次,我被那些混蛋们整蛊,不慎悬在了崖边。是慕宜姐赶到,用尽了各种办法把我救了上来,但与此同时,她右手手臂的内侧也被崖边划破,留下了痕迹。”

“后来呢?她又是怎么会被拐走?”江扶风不曾想宣宜的真实身份比她所想复杂得多,竟是与京城中的权贵之人有所关联。

“其间我也不清楚,我只知道,十三年前慕宜姐远嫁楚州。当时我依稀听爹说,慕宜姐嫁的人,楚州欧阳家将来对晋王有所用。但一夜之间,我听闻欧阳家的嫡子身死,慕宜姐不知所踪,就在慕宜姐出嫁那日,什么都没了。欧阳家自此备受打击,举家隐遁而不入世。”

程如宁垂下了眼,低声说道:“晋王府和苏家找了慕宜姐好些年,都没有音讯。他们说,迎亲的人遭到了山匪,当时全都死了,慕宜姐也不太可能……”

江扶风隐约觉着此事非是简单的山匪暴虐,“那这件事,幕后凶手有找到吗?”

“晋王去查了,他发现了那日睿王府有暗卫出动,而前往之地,正是楚州。这里面牵扯的利益,不用我多言说,姐姐也能够明白。”

程如宁幽幽叹声道,“也是从这件事被晋王挑明起,晋王与睿王之间仅存的兄弟情谊彻底决裂。”

两王党争的这十一年,这样触及利益而痛下杀手之事应是不在少数。

江扶风忽有一瞬尤为厌恶这样权力之争,接而她侧过头瞧着宣宜澄澈如水的双眼,心底为之一动。

“我带她回京城之时就找过大夫看了,大夫说,她是因为长时间被折磨导致的癔症,自我回避之下的具体症状表现为退化,即变得痴傻。且极易因曾受到过的伤害而受刺激,所以她惧生,更怕男人。”江扶风抚着宣宜的手,似是捧着什么易碎之物,小心而谨慎。

唏嘘之声渐散过夏时蝉鸣里,程如宁临走之时,遥遥看着宣宜,顿下步蓦地说了一句,“其实那会儿王妃的妹妹初至京城,人人都说她看着柔弱,性子也柔弱。但我觉得,敢孤身把我从悬崖边上救上来的人,比很多人都强。”

京城,正值饭后闲时,城中荫凉处,许多百姓正闲坐其间,尽数伸长了脖子瞧着那简易的台上,一说书先生整理着用物。

“近日城里热议那江侍郎弑父一事,这其间恩怨,便要从其母杨时琢说起。”

不多时,说书先生折扇唰地一开,眼见着更是提及众所议之的事,霎时静下了来。

“话说那京城杨家,书香门第成英才。续至杨时琢一代,身作女儿未肯弃,一朝名满天下知。时人称言‘霁月光风,不萦于怀’,不外如是。纵是青年才俊踏破杨家门槛为提亲,杨时琢未垂青任何一人。”

彼时街中一众目光皆望着台上之人,竖耳听着说书先生续道:“而忽一日杨家对外言,与杨时琢断无干系。满城愕然,猜测之言纷纷,杨氏才女渐无音讯。至翌年,名不见经传的江员外郎所娶之妻,竟是名动京城的杨氏才女。”

“这江员外郎我见过,好像也就……那样吧。”其下一百姓嚼着舌根,对一旁的人不忿道:“之前他儿子砸翻我的摊子,恰巧他爹来了,也不给我赔罪,打发叫花子一样的扔了我几个铜板在地上。嘁,真当自己是什么大人物了。”

“京中未闻江家夫妇鹣鲽情深,却听江员外郎不久后便纳妾于府,其子比之嫡女年长几岁。此后数年不见杨氏才女身影,只闻扶摇书斋落寞,惜乎人才凋零!”

说书先生捋了捋袖,拈杯抿茶润了润嗓,“再是江家一朝丧幡挂,声称杨氏才女自缢后院而终,烈火焚尽毕生书稿,不免扼腕。嫡女江扶风时年九岁,而后至江家攀亲嫁女于柳家冲喜,期间无人闻。那柳家柳臣病弱,眼见着危在旦夕,江员外郎仍送女前去结姻,可见其不喜其女。”

说书先生忽地面色一变,抬扇于面作着掩饰状,刻意压低的声线却恰到好处地能让一众听清,“且听大婚之日,新娘曾欲不从父命而投河自尽,未果,遂嫁入柳家。”

“这是生父该做的事吗?女儿都被逼得自尽了还让她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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