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现在告诉你,”
他忽地一下从桌前站起身,因其背对着房门比起表情也看不真切,投下的巨大阴影同时拢到了翁玉宸身上。
方才的愕然只是一瞬,翁玉宸就迅速地恢复了正常,他看一眼对面的少年,心中忽然一动,漆黑的瞳仁颤了颤,竟慌乱地别开了眼神。
得到验证的封霆大笑出声,尽管有些不可置信,但他也得到了一个奚落少年的机会,紧接着就恨声道:“妇人之仁。”
翁玉宸现在已经完全被封霆投下的阴影笼罩了,有片刻的慌神,脊背微微弯曲,有些失魂落魄地道:“那你承认腰腹的创伤是因你?”
封霆未曾见过眼前少年这幅模样,感觉十分解气,于是不禁出声承认,甚至狠声道:“不管是谁杀了何冬冬,我都该感谢他为我解决了件麻烦事儿。”
说完他直起身子,目光中带着怜悯,正要将人“请”出去时,就看到原本伏在案前如飘零落叶般的少年直起了身子,面上泛着笑,看着他身后。
封霆浑身的血液近乎逆流,只听外间传来一阵飞速跑走的足音,他忙探出头,只看到了道仓皇逃窜的背影。
另一边,白灼灼连追带敢才终于追上了方才将尸体搬走的两名戒律堂弟子。
顺着蜿蜒的小路,七拐八拐才终于到了寿安堂。
寿安堂坐落在山脚下,平日里都显晦气于是也就显得空旷,等将人安顿好,登记完信息后,才统一将尸体放到了冰室,那室里有阵法,可防止尸体不腐,等查明真相后才会跟其他尸体一样被焚化。
白灼灼只得等啊等,眼见众人离去后,她才小心翼翼地从中挤去,尽量不去看其他尸体,来到了何冬冬的身前。
此刻应该正等寿安堂解刨尸体的弟子来,所以那尸体的白布就被掀开了,露出了一身的狰狞伤疤。
令白灼灼感到意外的则是那腰腹处的创口,那创口不深,对于已引气入体的弟子而言,不过是挠个痒痒,真正的致命伤是在头部,白灼灼调转视线,登时就被那头部的景象吓了个倒仰。
眼前的场景有点像被人徒手劈开的大西瓜,里面鲜红的瓜瓤流了一地。
白灼灼一阵悲哀,明明前几日这人还活蹦乱跳,那晓得落得如今的这幅模样。
她正准备别开眼神,就看到那破开的脑颅中,有什么东西正顶着已经干枯的脑浆往外涌着,原本已经凝住的血液有继续外流的架势,很快滴到了地上。
而啪嗒一声,似乎有什么固体物跟随那血液一齐掉落,白灼灼不由得瞪大了眼,她蹲下身去看那滩浓稠的血迹,努力忽略这东西是从哪里流出来的认知,而是将精力都灌注在那滩好像会流动的东西上。
渐渐的,白灼灼发现,动的不是那滩血迹,而是血液里的东西,那东西一鼓一鼓地艰难朝前蹭着,身后很快拖曳出一道血线。
慢慢地随着那东西身上的血液被蹭干,才慢慢露出真容来,这是一截大约半个小拇指长极细的蛊虫,通体白色,只关节出有几条黑线,从内里透出来,看着莫名叫人有些作呕。
白灼灼忙从地上站起身,她捂住胸口,努力不让自己吐出来,神色却是从未有过的凝重。
难道那东西才是杀死何冬冬的罪魁祸首吗,不,蛊虫起不了这么大的作用,那伤处分明是被人生生拍碎的,明显被倾注了灵力,而那力度掌握的正好,才不至于伤到脑里的蛊虫,所以那人是为了拿回蛊虫才杀了何冬冬?
白灼灼将视线下移,发现那蛊虫好似收到什么召唤似的径直往外爬,门外到底有什么呢。
于是她便压下心中翻涌的淡淡恐惧,跟着那蛊虫小心地朝外绵延的痕迹。
不知是否是错觉,白灼灼似乎感觉到这寿安堂落入了一片诡异的宁静,连方才还有的鸟叫声都听不到了,更别说其他人的气息存在。
可外间分明还有两个等候的戒律堂弟子,是去干别的了,还是……死了?
她用力盯着门边不知何时冒出的一道黑影,眼见着越来越近,那蛊虫也欢快地扭着身子,黑线交错着,直把白灼灼看的一阵反胃。
但紧接着,她便好似被定住了一般,眼睁睁看着一双细长白嫩的手径直伸了过来,那蛊虫便顺着那人的手指向上,最后安然地团在了那人的掌心。
不知为何,白灼灼却从那蛊虫身上看出的一阵满足。
白灼灼一阵恶寒,等她回过神来,就见那原本只是在屋外的人却忽地站起身,朝着她大步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