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天光大亮,白灼灼小心地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不禁有些担心,对方竟沉默了足足一夜。
难道真与那洞府里关着的人有关?
白灼灼却觉有必要前去看看,不管是什么,总要有直面对恐惧的勇气,先要搞清楚是什么才好去解决不是么?
眼看着少年打开房门,外间的喧闹嘈杂一齐涌了进来,许多名弟子竟都围在院子中间,对着中间盖着白布的担架指指点点。
原先正准备酝酿开口的的白灼灼,就看到面前少年面色一变,而后快步上前,待看清楚后,他回转过身子。
白灼灼忽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正要跟着人群往里挤的时候,面前却多了道人影。
她抬起头,正好接触到少年微垂的眸光,里面有一种异常陌生的情绪,水光渐渐浮上来,漫出一股子难言的悲伤。
“别看。”
白灼灼呼吸一窒,但架不住身边有好事者嚷嚷,在听到何冬冬的名字时,她不可置信地抬起眼。
怎么会这样?明明昨夜不是还好好的??
视线下移,却正好与蹲在担架一侧的人影对上了,人影下巴处捂着白巾,桃花眼连带低下大大的卧蚕微肿着,像是哭了许久,两相相撞下,封霆先移开了目光。
白灼灼顿觉不对在要看时,却觉原先聚集在中间担架上的目光,竟纷纷落到了她的身上,这让她登时有了想要逃离的冲动。
也不知是谁说了一句:“肯定是翁玉宸干的,我昨夜看到他与何兄争吵。”
“就是就是,我也听到了,还有前几日……”
白灼灼这才知道方才那各种各样带着恶意揣测,不加掩饰地憎恨眼神不是向着她的,而是向着身后的——翁玉宸。
她抬起头,视线里只见少年半截如玉的下颌,在晨光里宛若透明,却让白灼灼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阵阵齿冷。
然而头顶很快多了一阵阴影,是少年来到了身前,替她挡住了那些莫测的目光,他却好像感受不到那仿佛带着实质性伤害的视线,径直垂下眼向着她,里面还带着点安抚。
白灼灼被那眼神感染,心中一暖,她朝少年点了点头。
随后翁玉宸便收回了眼神,这一次却是向着别人的,凛冽如冰雪般的视线,往众人身上一扫,众人原先还依旧怒目而视,但最后却不约而同地都移开了目光,只有少数人的指指点点,像饿殍像天空伸出的尖利的枯瘦手指,向着少年而来。
白灼灼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明显被眼前的一切吓蒙了,此刻有风吹起了担架的一角,上面躺着的人变得清晰,是何冬冬没错,不过那头顶却破了个大洞,此刻经过一夜,早已凝成了暗红色固状物体,而盖在他白布上也有零零点点的血迹,伤势应该不止一处。
也不知是谁提议将尸体搬到寿安堂,众人忙应了,此刻他们中也不乏面色发白,头脑发晕,胃部翻腾的,见状都纷纷退避三舍。
只剩了蹲在担架旁的封霆和被众人孤立的翁玉宸。
封霆环顾四周,觉得有些好笑,但面上还是悲痛的,他站起身沉声道:“你们谁愿意与我同去?”
也不知廊下谁来了一句:“你身旁不是就有现成的,干脆你两同去吧。”
接下来就是死一般的沉默,众人的眼神都落在了中央两道人影上,含义不明。
谁都知道死掉的何冬冬生前与封霆关系尤为要好,而最坏的当属翁玉宸了。
这下看热闹的有,嘲讽的更有,最多的则是事不关己掩了鼻在旁看着。
封霆眼里嘲讽之色更浓,他的目光在众人脸上划过一圈后,径直落到了翁玉宸的身上,却看对方眉头微皱,低头看向的竟是那尸体头部位置,在场的诸人无不回避,唯有他直愣愣地。
不着痕迹地挡住那道视线,随后拖长了声音向着众人道:“我是没问题的,不过嘛……何兄想必是不愿的……”
“更何况……对方要是趁着这时候,拿掉什么东西就不好了。”
“对啊,封兄说得对,万一翁……趁着搬尸体的功夫将物证消灭,那岂不是……”
“对啊。”
“说得好。”
众人纷纷附和,接连有人站起来主动承担,就怕真给“真凶”钻了空子。
唯有翁玉宸始终站在原地,脊背丝毫不为那恶意的目光而弯折,少年眉宇间压满沉甸甸的阴雨,先前的事情还未曾解决,如今又……会是那个在暗处窥伺的人?是他朝何冬冬下手?但为何?
于是未曾注意到,有名五大三粗的弟子从台阶上径直跳下,明明离翁玉宸还有半臂的距离,但路过少年时,脚却是一歪,整个人如山般的狠狠撞了过来,眼见将那清瘦少年撞了一个踉跄后,他眉眼具是得意。
听着众人有呵笑出声的,那长相粗狂的弟子更是得意洋洋地朝众人使着眼色,将手臂翻了几翻,嘚瑟地展示着自己的身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