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将他身上的雀金裘披在她的肩上。
“对不起…”极轻极低的呢喃,几乎贴着她耳背乍然响起。
颜臻触碰金瓜子的手抑制不住颤了颤,此刻心内百感交集。
这几日无论被人如何折磨,她从不轻易落泪,可端王这句道歉,让她潸然泪下。
“无妨~”
秦胤满脸错愕看着颜政边捡拾金瓜子,边抬手擦拭眼角,这铮铮傲骨的少年在战场上是何等骁勇,今日,竟被他气得伤心落泪。
他清癯身躯挺得笔直,若所向披靡的锋刃,全不似平日那般卑躬屈膝。
“砰砰砰~”伴随着几声延绵不绝的巨响,瑰丽绚烂的烟花于夜幕低垂中绽放耀目芳华,色随光变,美的这般动人心弦,连流云都燃出一片耀眼夺目的光晕。
“轰隆隆!”数声惊天炸雷猝然响起,于飞阁流丹,皇城之巅久久回荡。一道道刺目闪电撕裂夜空,璀璨而斑斓的焰火伴着令人生畏的电闪雷鸣。
此情此景犹如杏花伏雨般,美的这般决绝。
颜臻索然无味的看了几眼焰火,复又低头捡拾金瓜子。
眼前赫然现出一只骨节分明的纤长手掌,为她拨开污秽,拾起最后几颗金瓜子。
“你若喜欢金瓜子,本王回头赏你一壶。回宫,本王有些乏累。”
“不必,赏的与自己凭本事挣来的不一样!”颜臻不客气的接过她应得的金瓜子。
正要跟在端王身后离开,忽而东宫徐大监施施然来到面前。
“太子殿下,适才颜大柱国将军递来请安奏折,又念思子心切,今日恰逢入宫参加金瓯晚宴,将军在丽正门角楼处静候,盼望见颜公子一面。”
“嗯,那就让颜公子收拾的体面些,再去见颜卿。”
“诺~”徐公公已让人准备锦衣华服伺立,颜臻谢恩后入了偏殿梳洗换装。
秦胤正要吩咐柴玉去请太医院的方院判前来替颜政处理伤口,忽而眉峰紧蹙,他看见他的好大哥贼心不死,欲往偏殿后方遁去。
郕王鬼鬼祟祟,浦一靠近偏殿镂花轩窗,却被四弟抬手挡住去路,登时恼羞成怒。
“四弟,那颜政只不过是个庶子,颜将军这些年来器重嫡子,根本就不将他当人看,为兄方才已差人去调查清楚,那颜政在宫里过的日子,比在颜府里好百倍。”
“为兄对他甚为喜欢,他在颜家过的猪狗不如,你根本无法想象他过得日子有多苦,他若随了为兄,定前途无量。也算脱离苦海。”
秦胤心间一窒,想说些什么,却如鲠在喉。
见大哥仍是胆大包天往偏殿朱门踱步,秦胤登时怒不可遏。
“皇兄,今日高下立判,愿赌服输。您若再三纠缠,本王只能到父皇面前评理!”
“你!”郕王面色阴鸷,四弟只在恼怒之时才会疏离地唤他皇兄。
他深知四弟这臭脾气,这小古板一旦认定一件事,即便伤敌毫发,也会付出同归于尽的决心,他惊又怒,只得沉着脸悻悻作罢。
这边厢,颜臻已换上一件一模一样的群青色博袖直领对襟宽袍,在一唇红齿白的小黄门引领下,前往丽正门角楼处。
远远地就看见阿爹穿着乌纱圆领猩袍,长身玉立,垂首立于那昏暗的六角宫灯下。
这些年来她随阿爹征战四方,阿爹从未识出破绽,颜臻心中窃喜能瞒天过海之余,却不免失落心寒。
该有多不待见,连自己的孩子都认不清。
“儿颜政,给阿爹请安!”
“孽障!”
颜臻毫无防备,被阿爹这无端的一巴掌甩的眼冒金星,跌坐于地,她心中暗道不好,莫不是阿爹知晓她女扮男装之事。
阿爹刻意压低嗓音,近乎咬牙切齿,眸中蕴着怒意:“你在皇宫内逞什么英雄好汉,你入宫第一日就狗胆包天打了端王殿下,满京城都已传遍,混账东西!”
又是重重一脚落在她左肩,颜臻吃痛不已,闷哼数声。
“我每每想到颜家四百余口人命,被你这蠢货置于刀山火海,就夜不能寐食不下咽,我不管你用何借口,早些辞了你那阉狗舅舅给你谋来的狗屁差事。”
颜臻被阿爹一脚踹翻,俯仰于地,她疼的直冒冷汗,看着天际寥廓,方才还素月分辉,明河共影,如今却电闪雷鸣,黑云压城,忽而觉得有些孤寂。
“何来狗屁差事?莫不是阿爹也学那些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文人风骨,眼见端王没了靠山,就巴巴地让儿也当墙头草。”
“混账东西,老子打死你!”
颜臻合眼,任气急败坏的阿爹在暴跳如雷的呵斥。
她已习惯成自然,阿爹对她,能动手,就从不轻易浪费口舌,就在她已准备好迎接阿爹盛怒下的拳打脚踢之时,耳畔传来端王微染寒意的声音。
“颜大将军,不知因何事迁怒于颜公子?”端王也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