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风呼呼吹进车里,把心满意足的裘江吹醒了。裘江才想起自己的分手大计。说什么“谋定而后动”,已经谋得定定的,对手抢先轰一炮,立刻输得掉裤子。
这还怎么算账?
裘江感觉自己不是那种提起裤子不认账的人,那就——认账也不行,想清楚了再说吧。
把分手的事放到脑后,开车却有点恍惚。想到要让纹纹走,心脏像要裂开般疼痛;想到要跟陈芷汀离婚,女儿自然要跟她,而且以后可能都不会再见他——心脏不痛了,因为脑袋发懵,所有感觉都消失了。
怎么办呢?
剪不断,理还乱。哪头都不舍得。
欢愉带来爱的幻觉。进,纯度不够;退,抽身不得。而纯粹的爱,纯真的情,对于尝过腥偷过情的男人来说,又着实有点乏味。
还是得用钱来解决。可是刚刚重返热乎的节奏,怎么开口提出分手?自己也不愿意啊。
不提分手并不意味着不提那筐梨的事。裘江越想越懊恼。蒋纹纹在老婆生病住院时,公然提筐梨送过去,就等于公然宣战了,置他于何处?置陈芷汀于何处?幸亏陈芷汀不是敏感多疑的人,否则很有可能第二次进入急救室……实在不能原谅!
裘江想来想去不能放过蒋纹纹,但她在半路等自己回来的一出“意外相遇”,又实在讨他欢心……那就,找个机会说一下她,明确二人之间的关系就是地下情,其他的不要想了。
若要天长地久,必须滴水不露。想必她也会同意。
“我错了?我错什么啦?你自己说的,你跟她没有感情了,没有感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我去看望一个不道德的女人,是对她的怜悯,对她的恩赐,我错哪里了?”
裘江没想到纹纹摇身一变成为炮桶子,一点就炸,炸得理直气壮,气壮山河,山河为之变色。他听得目瞪口呆,一句话说不出来。
纹纹跳着脚嘶吼完,愣了几秒钟,似乎在感受自己说出的话有多大杀伤力。空炮桶子只能吓唬人,没有杀伤力,她很快想明白了,风向一变,嘤嘤唧唧哭起来。
“你竟然还来指责我……你竟然还帮着她来指责我……我不知道自己蠢嘛?我不懂得要保守秘密嘛?可是……我就是那么蠢,那么蠢!蠢得要命!为什么呀?你想过没有?”
裘江面上江水无波,对于急遽变化的剧情无法做出相应的反应。
“我爱你!我爱上你了!我是因为爱上了才发了昏!不然我怎么会蠢到去医院送梨?”
爱让人发昏吗?好像听说过,爱像一场热病,像一把失控的火,像一颗急遽坠落的星……他有爱过吗?他也曾经这样过的,可是那时青春年少,只是一味的懵懂莽撞,并不懂得……不懂得什么呢?调情?游戏?游刃有余进退自如?……
“我不知道要保密嘛?我不知道见光死嘛?可是我没有办法,我控制不了自己!我知道你分开后从来不会想我,可是我会想,分开一分一秒我都受不了,我想你想得发疯,我恨不得跟你回家,就在楼下等你出来,跟在你后面散步,看着你跟别人喝酒聊天!我就这么傻!我想做你脚下的土地,你屁股底下的板凳,你满意了吧!”
裘江听得稀里糊涂又明明白白,一会感动得想抱住她,一会惊讶得想呵呵笑,一会儿觉得像在演戏,一会觉得自己就是戏中人,正在演绎三生三世的生死之恋……
“我不请求你的原谅。好吧好吧,我付出真情,你给我一刀,我的感情错付了。我认输。爱上一个人真的很苦。我受不了了。既然你不爱我,这个苦,我就自己吞下去吧。”
纹纹披头散发,眼神狂乱,脸上红一阵白一阵,似乎进入精神分裂的边缘 。裘江想安慰她,想告诉她自己也不是不爱她,却有一道无形的枷锁封在嘴巴上,让他开不了口。
纹纹终于脸色发红地站起来,一撩乱发,坚决地说:“不要再继续了!分手吧。分手了,痛苦一阵就好了;不分手,只会隐得越来越深,到时会更加痛苦,而痛苦会让我做出更蠢的事……”
她怪异地一笑:“那时再分手,就很难堪了,是吧。”
说完,她摇摇晃晃地走进卧室。
裘江依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他枯坐着,既不想安慰她,又不想离开。听到卧室里传出摔东西的声音,他慢慢站起来,推开门。
眼前的一幕终于让他呆住了:
蒋纹纹在收拾东西。她一边抓起衣柜中的衣物,一边连撑子一起扔到摊开在地上的箱子里……
她要离开了,是真的嘛?
裘江的心一忽儿轻盈得要飘走,一忽儿痛得缩成一团。他终于迈出发软的双腿,走到哭成泪人的纹纹跟前,抱住她,抱住想要挣开的她,抱住缩进怀里号淘大哭的她……
我怎么那么庸俗!她爱你爱得那么辛苦,你却想着用钱打发她!
是啊,她这么蠢,为什么?
她爱你,你却一点不知道,还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