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教处吴主任、李红英级长,肥仔父母,全到齐了。刘恺一直在哭,也不知他哭什么,赵阳春抱着他肩膀,一向红扑扑的圆脸,苍白得像A4打印纸。
李红英晕了,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三个学生中就刘恺口齿伶俐,说事清楚,他又在哭。
慢慢问吧。
吴主任负责初三年级,也是人到中年,希望在她这一级就把事压住,闹到校长副校长亲自出马就不好看了,影响扩散出去,学校也不得安生。吴主任跟李级长商量好,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如果家长无理取闹,势必在李级长这一关绞杀封死。
肥仔妈妈在过来的路上“招兵买马”,动员了几十个亲戚朋友过来助威。
跟学校弄事,成功率相对高一些,因为学校方面视一个词为“洪水猛兽”,那个词叫“影响。”
有理,他们害怕对方无理取闹给自己带来坏影响,选择息事宁人;有错,他们害怕处理错误给自己带来坏影响,努力掩盖错误——总之,道理在书本上,不在处理是非的方案上,也没有能够引经据典、慷慨淋漓、舌战群“俗”、捍卫什么什么的儒士大师。怕啥?
肥仔妈妈有帮手,胆气雄壮,双目放光,大踏步进到医院,看到壮硕的儿子满脸泪痕,额头一块红印,心如刀绞,不问三七二十一,搂着儿子先哭一场。
有了母亲的响应,肥仔已经收场的哭声又雄壮起来,古怪的男中音配合尖利的女高音,直搅得病房内外波诡云谲,风雨飘摇。能走动的病人和家属全部出动,那阵仗,没有短兵相接的场面,似乎就对不起免费出场的群演了。
肥仔爸爸看到在场的领导和老师看着肥仔的目光都不够友好,趁着肥仔和他妈妈高亢的男女二重哭,和几位先到亲戚打好招呼。
李级长想先跟他们说一下大致情况,肥仔父母坚决不听她的任何说辞,一定要等亲戚朋友全到齐了才说事。
李红英怒不可遏。有事说事,叫人来干什么?打群架啊?你当学校是H社会?学校若是H社会,你送儿子来干什么?
行行行,你叫吧,多叫点,我看把事情说清了,你们面子往哪搁!面子也就算了,请那么多人出场不得“出场费”?人家白给你站台助威?事后至少请一席酒,哼哼。
亲戚朋友到齐的时候,数学老师杨洋也到了。
杨老师是吴主任叫来的,当然是在李红英嘀咕之后。肥仔数学成绩很差,在家长要求下,杨老师给肥仔补过数学,家长除了对班主任陈老师恭恭敬敬外,还能把杨老师看到眼里。这事李红英知道。
教师节杨洋收到的那一捧花是肥仔家长送的。节目期间家长送给老师的花束果篮都放在保安室,通知老师自己来拿。李红英经过时,送花小姑娘正跟保安求情要亲自送进去,保安不许,托李级长带进去。
送花小姑娘特意叮嘱她:“告诉这位老师,不要让别的老师知道谁送的,因为只给她送了。”
待她走了,李红英从花丛深处掏出祝福卡。落款是赵云杉先生。就是赵鹏——肥仔的爸爸。心想:咋不委托到陈芷汀手上呢?或者张伯明□□正。哼哼,那就好看了。
自己身为级长,不能平地搅风波,压下一颗不忿的心,将卡片塞回花丛深处,放到杨洋办公桌上。委托带的话,自然不能转述。
你叫人我也叫人。那么大的学校,还叫不来几个能扛事的男老师?很快,体育科组来了两个男老师,徐前进和黎明。
徐老师住在学校,黎明老师对“家闹”有点小经验。李红英叫他们来不是要打架,只是想给自己一个心理安慰。
杨老师听李红英说了详细情况,又问了让恺和赵阳春,心里有数,也不出声,在旁边站着。
李红英等家长叫的亲戚全到场后,当着所有在场人的面把情况讲了一遍。
李红英身板够份量,讲话有气势,条理清楚,声情并茂,还没讲完,肥仔父母面上就黑了,有心想叫亲戚们先撤出去,大家坐下好好商谈,在李红英的犀利的言语和目光下,开不了口。
李级长讲述时,肥仔已经收了声,看着杨老师责备的目光,心虚地低下头。
爸爸妈妈疼爱的目光转眼变成恨铁不成钢的冷光。肥仔开始打抖。妈妈看着宝贝儿子,又恨又心痛。突然冲过去用手指点着肥仔的胖脑壳,大声说:
“老师说的对嘛?啊!对嘛?你是真的冷才要老师的衣服是嘛?!”
肥仔没有领会。妈妈又气愤地继续点他的脑袋:“谁叫你跪的?谁叫你跪的?没有人逼你你跪什么?你找死啊——你犯贱啊——”
肥仔突然明白了,用变了腔的调子大声说:“不是我要跪的不是我要跪的——是老师——是老师逼我的——是老师——”突然看到旁边站着的刘恺瞪着通红的眼睛盯着自己。
眼看刘恺又要气哭了,肥仔收了声。
李红英气得一拍桌子:“闹够了没!”
肥仔妈妈立刻把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