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杨和薛楹对视一眼,大伯和伯母摆摆手,“你们去吧,我跟阿晋说会儿话。”
薛杨看了眼站在一旁神色疲倦似有心事的陈茵,声线柔了几分,“你留在这儿帮我照看一下,我去去就来。”听到陈茵应声,薛杨方才推着薛楹出去。
等到两个孩子的身影消失,薛梁把陈茵也打发出去,才开口:“阿晋,这么大的事情也瞒着,你还把我当哥吗?”
薛晋说话也没什么力气,气若悬丝,“大哥,你为我都操心了一辈子了,我总不能到要走了还要你操劳吧。”
听到这话,薛梁眼眶有些红了,吴美兰忍不住哭了出来。
吴美兰抽噎道:“就算不告诉我们,你也不该瞒着楹楹。父女俩哪有隔夜的仇,你至于和她怄气这么久,憋着这口气到得病了也不说吗?”
说到女儿,薛晋眼睛也有些发涩,很多事到了生命的末尾才知道悔恨,但也于事无补。
记忆里那个娇小的女孩,已经亭亭玉立,有能力有主见,有自己的事业,而他已经离她太远。
“嫂子,对楹楹,我亏欠了太多。我想了很多,其实不让她知道或许会更好。小的时候我没带过她一天,到老了得病了又得她来费心伺候我。”薛晋呼了口气,“这对她不公平,我也不配。”
“胡闹。”薛梁握着弟弟的手,“万一你今天真出了什么事情,你难道让楹楹后半辈子都在后悔中度过吗?后悔没陪她爸爸走过最后一程,没见她爸爸最后一面?从前的事情今天暂且不说,阿晋,这次的事情是你做的不好。”
薛晋不敢想大哥说的那个画面,只是低头不语。
吴美兰泣不成声,她重重地拍了一下丈夫,“薛梁,你还是闭嘴吧。医生不是说阿晋的病还能做手术的吗?你能不能别总把最后一程放在嘴上。”
薛晋无力地扯开嘴角,直直地望向那扇刚刚被关上的病房门。
……
学校领导出面安排,请的是肠外科最有经验的冯主任负责薛晋的病情。
薛楹坐在冯主任面前的椅子上,双手紧紧揪着衬衫的下摆,目不转睛地直盯着距离她只有一米的冯主任,而被她紧盯着的冯主任正在认真的翻看着检查报告。
他刚一抬头,就看到那双瞪得圆圆的眼睛,里面闪着显而易见的焦急担忧,冯主任停了几秒才说:“目前病情不算太坏,胃癌二期,癌细胞还没有扩散。”
呼了口气,薛楹一直悬着的心刚一放下,就听冯主任又说:“粗略估计,手术大概要切去二分之一的胃。”
心忽又被揪起,“二分之一?”
“是的。”
“那术后胃部功能还能恢复以往吗?”薛楹咬着下唇,双手攥紧成拳,指甲深深地嵌入皮肉中。
“肯定不能和以前一样的,但如果恢复得好,大部分功能应该是不会影响的。”
薛晋在学校任职,平时的日常生活除了上课、做研究,就只剩吃东西这一个爱好了。切去半个胃,之后饮食也必须要严格控制,对于他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折磨。但只要他的身体还能恢复健康,什么都好。
说起来,薛楹和父亲很少见面。小时候她被寄养在伯父家,上学了她就开始寄宿,然后毕业了她就跑去了非洲。在她的印象里,薛晋还是那个不苟言笑的微胖中年男人。素有矛盾的父女俩再次见面,一向身体强壮的薛晋,一病就是这么严重。想到这里,她的鼻子又开始发酸,眼眶有潮气上涌。
薛杨轻轻捏了捏薛楹的肩膀,默默地给她安慰,又问冯主任:“那什么时候能进行手术?”
“现在病人胃部有炎症,先消炎几天,然后我们尽快安排手术。”
“手术成功率大吗?”
“我只能说,如果患者积极配合治疗的话,成功率不低。”
“好,那辛苦您了。”薛杨上前跟冯主任握手。
“应该的应该的。”
薛楹听着他们来来回回的话语,只是静静地坐在椅子上,似乎有一只真空泵,正在匀速持续的抽空自己身上的所有力气,而她只能无力地沉默。
“楹楹。”薛杨提醒她回神。
薛楹嗓音微哑,苍白地扯开唇角,“那就拜托您了,冯主任。”
甫一站起,仿佛踩空一般趔趄了一步,薛杨眼疾手快托住她的肩膀,驾着她向外走。
刚一出办公室,薛楹就脱力蹲在地上,抱着膝盖一言不发,眼中有泪光闪烁。
薛杨看着她也觉得心累,刚拿出烟盒,又意识到这里是医院,不能抽烟,叹了口气也蹲下来,拍了拍她的肩,“楹楹,越是这个时候你更要坚强。”
“我知道。”薛楹把脸埋在膝盖里,闷闷地说,“我只是想一个人呆一会儿。哥哥,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摸了摸她的头发,薛杨理解她的心情,默默转身离开。
薛楹其实和薛晋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从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