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朝玉去前院给荀云婉拿新置办的冬衣,路过荀府的正门时,看到门口的小厮正同门外一人说着什么,朝玉将目光投去,一看竟是谢绪。
“谢五公子,真是稀客,今日又不是什么节庆时,怎么贵足临此地了?”
原本朝玉对谢绪并没有什么别的看法,但自那一日听了荀云婉对她说的话后,朝玉便对他有了些微反感,声音中也不自觉染上点戏谑与嘲讽。
谢绪见一个眼生的婢女突然出现在眼前,皱了下眉,但并未说什么,于是朝玉拍了拍守门的小厮的肩:“怎么,在这同谢五公子义结金兰?往后若是发达了,可别忘了咱们。”
小厮无奈地笑道:“朝玉姐姐,您可别打趣小的了,谢五公子是来见咱们大人的,正打算令小的去通传呢。”
朝玉嘟囔着:“没有递过拜帖,就这样上门,未免莽撞了些。”
谢绪只觉得这婢女委实口无遮拦了些,那小厮眼见如此情形,随即对朝玉低声道:“姑奶奶啊,您可行行好,快去把冬衣给小姐送去吧,这里有小的,您就别操心了。”
“小姐?”谢绪捕捉到了这个字眼,“你是谁的丫鬟?”
朝玉漫不经心地说道:“奴婢自然是荀府的丫鬟。”
朝玉最终还是在那小厮的劝说下表明自己是荀云婉院里的,被她几句话堵得说不出话来的谢绪心中有些恨恨地想着,主仆二人都是一样的牙尖嘴利。
“谢五公子,您来的不是时候,我们大人今日一早便出府去见吏部尚书了,如今不在府内。您若要请见,下次再来吧。”
谢绪沉吟片刻后对朝玉说道:“荀云……你家小姐可在府内?”
朝玉打量了他几眼,脑中思绪百转千回,面上带着难以分辨的神情:“在是在,但谢五公子你一个外男这样随意请见闺阁女儿,即便您是小姐的未婚夫婿,恐怕仍是不妥。”
谢绪听了她这番话,尤其是“未婚夫婿”四个字,神情立时就变了,压低声音颇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我跟她不是……你只管去问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同她商议!”
面对谢绪这副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模样,朝玉反而笑了出来,她多少猜出谢绪是为所谓“婚事”而来,方才那番话也是在试探他对此事的态度。如今谢绪的反应,正是小姐所想看到的,于是朝玉一扫阴沉的表情,转而笑靥如花地躬身作揖:“奴婢方才僭越,还望谢五公子海涵,请公子随奴婢来。”
*
荀云婉的房内烧着暖炉,一进去也不觉得寒冷,谢绪坐在门边,荀云婉显然是刚刚起身,仍着单衣卧在床榻上,面前垂着厚厚的珠帘,二人互相之间都看不清对方的样子。
“谢端文,稀客啊,平日里也不见你到府上拜见父亲,怎么今日践临我这一隅来了?”
荀云婉这话虽是客套,但在知晓她秉性的谢绪听来,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我没空同你打嘴仗,有要事要与你相商,关于……”谢绪突然顿住了,那件事突然之间变得难以启齿,他组织了好几次语言仍是开不了口。
荀云婉在珠帘后嗤笑一声:“别这么忸怩,不就是我们俩被乱牵红线的事吗,虽然我平日里看不惯你,但就此事而言,你也算是受害者。”
谢绪深吸了一口气:“你说的对,‘乱牵红线’。这世间谁都有可能结亲,偏我们二人绝无可能,本就是相看两厌,再强行牵扯在一处,于双方都无益。”
“能与谢五公子相看两厌,云婉备感荣幸。”荀云婉一边说,一边用手拨弄着珠帘,“不过就事论事,这婚事可不算全无益处——皇帝要双方制衡,谢家要荀家的势力,荀家要谢家清流的名声,可是三方顺意的事呢。你所谓的无益,不过是往后看着一个哪哪都不顺你心的女人在你跟前日日晃荡,心中感觉不舒坦罢了。”
虽然看不到谢绪的表情,但荀云婉能料想他现在一定是有气出不出的样子:“你倒不如直说你只想做四公主的驸马,咱们好歹一同在南燕待了一年,双方都坦诚一点,没必要这样拐弯抹角。”
谢绪被这话噎了一下,脸上表现出羞惭之色,但他的确无法反驳。
荀云婉继续道:“虽然我们在九成的事情上互相看不顺眼,但唯独在‘这桩婚事应该退掉‘这事上还有点默契。”
“你父亲对这婚事如何看的?”
“不反对罢了。”
“那……”
荀云婉打断他:“你别想着去求我父亲,此事只是我们二人在商榷,如果旁人都持默许的态度,那么我们没有可能去说服他们共谋。”
谢绪觉得只凭他们二人筹谋恐怕会有些艰难,荀云婉则说:“你就是思虑过甚,三思而后行没错,但并不意味着优柔寡断。你连尝试都不曾有过就畏首畏尾,一点气度都没有。”
她刺了谢绪几句后,语调又上扬着说道:“再说了,你信不过自己,还信不过我吗?”
谢绪道:“我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