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垣陵到绍中的路并不平坦,即使徐照一行人已经尽可能快马加鞭,赶路的这些天每日只歇息两个时辰,当他们到达绍中城郊时,也已过去了差不多十日。
到达城门口时,却被拦下了,原本仅有十数人看守的城门,如今却增了数倍不止,徐照和施承光对视一眼后,心底的不安愈发强烈。
施承光握着腰间的长剑上前:“我等护送三皇子殿下回宫,速开城门。”
守城的将领听次却仍面不改色,也不让开:“绍中城已然戒严,外人不得擅入,诸位请回吧。”
施承光取出施家的令牌:“贵妃娘娘的命令你们都不听吗?”
“末将只遵从军令。诸位若想进城,便去请皇帝的谕令,到那时末将自当放诸位进去。”
“你不让我们进城,我们如何求见陛下?”
“那便是阁下该考虑的事了,在皇帝的旨令来前,末将必定不会放行。”
施承光被他这一通毫不讲理的悖言激起了点火气,他的手暗暗握住剑柄,这时徐照从他身后走上前,手搭在他的肩上:“别动怒,这些人有问题,我们先莫要擅闯。”
施承光面色阴狠地打量了一番城门前那几个将士,转身和徐照驭马离开了。
等到了城门外几公里的一处隐蔽处,徐照勒停了马,他方才勉力维持住的平静容色顿时消弭:“我们来晚了,那些人是虞封军,他们根本不会听父皇与母妃的谕令。”
“怎么会这样快!”施承光也顿感棘手,虞封军把守了城门,是不是意味着叛军已经占领了绍中,甚至有可能已经攻陷了皇宫,城里的父亲,宫中的姑母,他们怎么样了?
徐照看出了施承光所想,他低声道:“虞封军不一定已经攻入城内,你看那边的长坡下,有一些驻扎的营帐,他们可能只是环绕在城外,切断了绍中与外界的联系。”
施承光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真看到了一些飘扬的旗帜,望去实在扎眼。
“我想办法进去,去找父亲,至少得知道皇宫里是什么情形。”
徐照脸色一变,伸手抓着施承光的手腕:“明义,你不能犯险,那里到处是巡视的士兵,城门又紧闭着,要想避开他们的耳目进城实在难如登天。”
施承光也知道这很难,但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现在这样一触即发的情形根本容不得过分踌躇,他们已经因为耽误时间而被阻拦在城外,他不想再耽误见到亲人的时机。
正当此时,施承光想起几年前自己在京郊跑马忘了时辰,等赶回绍中城时,城门因为宵禁已经关闭了,他在北侧找到了一片比较低矮的城墙,因为经年的雨打风吹,墙面上凹凸不平,于是施承光便趁夜色踏着城墙上的砖石,翻进了城内——虽然那时脚被崴伤了。
赌一把吧。
施承光向徐照要了几个士兵,他们给箭矢的箭镞包上棉布,又淋了点火油,时间急迫,也只能做出这样简易的火箭。
北侧城墙看守的虞封军数量要略少一些,施承光吩咐士兵们点燃火箭引开虞封军的注意,而他自己则趁机爬上城墙进入城内。
这样的计划并不周密,甚至极易将自己置于危险的境地,但施承光自认也想不出什么天衣无缝的计划了。
他不禁想着,若是荀云婉在这里,肯定能想到更好的方法。
几个士兵拉开弓弦,燃烧的箭矢向城墙附近射去,正好落在一片草地上,转瞬之间便燃起了一簇火焰。
火势不盛,但火光与箭羽撕破空气的声音足以引起守卫的虞封军的注意。他们立刻往火焰燃烧的地方围拢奔去,施承光抓住这一瞬的时机,往城墙靠近。
施承光许久没有攀爬过城墙了,踏着砖石的双腿有些吃力,手掌也被突兀的尖石划破,甚至好几回险些摔落下来。
他这边的响动引起了那些虞封军的注意,好不容易爬上顶的施承光侧首看到已经重新回到城墙脚的士兵们,立刻从上面跳进了城内。
落地的那一霎那,施承光心中竟不由得浮现出“幸而这回没有崴伤脚”的想法。
绍中城内街道纵横交错,那些虞封军未必对地形了如指掌。施承光进入城内后,立刻跨过主街往一些狭窄的巷道内狂奔,过了一会儿传来一阵纷乱急促的脚步,似乎有一些人追着他跟了过来,施承光躲在一处屋舍的后墙根处,等到四周彻底恢复安静之后才警惕地走出来。
越靠近城门,人的踪迹便越是稀少,也许皇城司将外围的居民迁到了内城,不过倒也方便了施承光在巷道与屋宅间毫无顾忌地穿行。
施承光将手上的血污胡乱地在衣裳上抹了抹,心中暗暗道:云婉,保佑我吧。
他凭着对方位的大致感知,一步步往城中奔去。
*
凌月宫内,温贤妃站在殿门前,扶着宫女的手伫立远望,姣好的眉目竟比平日里憔悴了几分。
直到一人的身影在宫门口出现,温贤妃的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