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承光与荀云婉进入到宫人所内,恰好遇见正在审讯一个小宫侍的乔颂。
他绕到乔颂身后的一架屏风后,低声唤了一声:“乔颂姑姑。”
乔颂微微侧头,看见施承光与他身旁的荀云婉,面上并未露出惊讶之色,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她挥了挥手,让那个小宫侍出去了。
宫人所再无其他人,荀云婉这才走出来向乔颂微微颔首:“深夜前来,实在叨扰姑姑了。”
“荀小姐言重了,哪里是叨扰,若真要算,还是奴婢劳烦荀小姐前来襄助捉拿凶手。”
荀云婉不置可否,她坐到乔颂身旁,凑到她耳旁轻声说:“姑姑若不介意,可否听我一言,把添油宫人中手上或脸上有伤痕的人择出来着重审问。”
“为何?”
“尸体的手指缝间有血迹,除此之外便是后脑,若是那血迹来自她的脑部,那么应该是手掌、手指间都会沾上而不会仅仅只是指缝,所以那血迹绝不是她自己的。”
乔颂眼神一凛,嘴角抿了抿,随后缓缓道:“荀小姐的意思是……”
荀云婉面上笑意扩大:“死者香囊上系着的丝绦断了一根,盖因死前挣扎所致,那指缝间的血定然是在挣扎时抓伤了歹徒而留下的,姑姑顺着这个方向,也许能有所助益。”
乔颂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她随即吩咐守在门口的宫女去将手上、脸上有伤的人带到她面前。
过了一会儿,宫女将两个内侍带入了宫人所,二人跪在乔颂跟前,荀云婉细细打量了二人,一个伤在脸,另一个伤在手。
“詹平,你怎么在这儿?”乔颂看着那个手上有伤的内侍,皱着眉问道。
“回姑姑,上元节前文芳姑姑说有宫人被烫伤了,需要信阳宫的人去暂且顶替一下,便指了奴才。”
乔颂这才想起来当时有宫女来说过这事,但当时贵妃娘娘头风发作,她随意几句给打发了。
荀云婉问道:“这位是信阳宫的宫人吗?”
“是,平日里负责管理娘娘药具清洗的小杂役。”
荀云婉了然颔首,趁着乔颂审讯二人的功夫,她悄悄走到屏风后对施承光说道:“你刚才说你的身手不错是吗,你去那个詹平的住所仔细搜查,一丝一毫都不要放过,把能找到的东西全部找来。”
“好。”
施承光毫不迟疑地转身,荀云婉喃喃道:“但愿我没有猜错。”
施承光的动作比荀云婉想象中快一些,回来时,他的神色有些激动:“真的找到了不少东西!我在他住的地方没发现什么,突然想起他是负责给姑母洗药具的,便翻进了偏殿的小药房,真的找着了!”
荀云婉挑挑眉:“算你有几分机灵。”
施承光笑了笑,给荀云婉看他怀中抱着的东西,一个鼓囊囊的包裹,里面有数目可观的银锭与银票,詹平的家中人写给他的信,还有一枚成色不错的玉佩,上面雕刻着竹叶。
荀云婉大致看了看信中的内容,又将目光移向玉佩,骤然间眼睛一亮,她想起当时出宫,在余府里见到余岸的腰间也挂着一枚刻着竹叶的玉佩。
“这么多银子银票,显然不是他一个小小杂役能攒下来的。”施承光的声音里透着急迫,“这个人一定有问题,我们去跟乔颂姑姑说。”
荀云婉往屏风外探头,显然此时,乔颂也已经疑心起了詹平,开始咄咄逼问,而詹平咬死了他手上的伤口是被灯上的金器划伤。
荀云婉向施承光扬了扬下颌:“你去把他手上缠着的布条扯下来。”
施承光得了令,立刻冲出屏风,迎着詹平惊疑不定的目光,抓起他的手,一把扯下了布条,不顾詹平奋力地挣扎,将他的伤口展示给乔颂看。
乔颂一瞧,勃然大怒,狠狠地一拍桌案:“被划伤?你瞧瞧你手上的伤,被划伤是这样的吗?”
他的手背上,抓痕清晰可见,抓人者明显下了狠劲儿,伤口深得可怕。
詹平骤然变色,下意识地想要逃离,却被施承光按倒在地。
“你这恶奴,为何在皇宫里残害人命?”
詹平紧咬着嘴唇,即便施承光狠狠按着他的肩,疼得他额上渗出汗来,他也不发一声。
荀云婉冷眼看着,她将玉佩收进口袋里,从屏风后走出,将那包银钱扔在詹平面前。
“这是什么?”乔颂惊怒交加地问道。
“赃物。”荀云婉淡淡地回应,她看向乔颂道,“姑姑可否允许我同他单独说点儿话。”
乔颂沉吟片刻,点点头同意了。荀云婉又看向施承光,施承光有些犹豫,他担心歹人可能会伤到她,但荀云婉目光坚决,施承光还是松了手,但没有离得太远,在一旁警惕地看着。
荀云婉蹲下来,看着趴在地上有些狼狈的詹平,用只有二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如此不体面,你的母亲和弟弟若是知道了,岂不是要难过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