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云婉没想到只不过是除夕之夜在房顶上吹了一小会儿风,那施家小子竟一语成谶,自己真的染了风寒。
晨起时她的头有些昏沉,她以为是昨晚饮了些酒的缘故,起初并未在意,直到魏漪指着她的脸叫着:“云婉,你的脸像沾了两大片胭脂。”
御医诊过后,说是肝胃结热,稍感风凉,留了药方,开了清表调胃舒化之法调理。
魏漪等人见并无大碍,这才稍稍安下心来,而荀云婉则看着那药方子,暗自蹙了蹙眉。
“静玉,遣人去为你家小姐抓药吧。”
静玉动作很快,半个时辰不到的功夫,一碗热腾腾的药已经摆在了荀云婉面前,褐色药汁看得她直皱眉,其中荆芥穗的味道刺得她的鼻子忍不住微微发疼。
静玉舀起一匙汤药,荀云婉稍稍偏头避了过去,有气无力地说道:“等等吧,再放凉一会儿。”
等碗上空的热气消散了些许,荀云婉又开始磨蹭:“我的舌根生了疮,喝药很疼。”
静玉自是看出她抗拒喝药,却不得不面色严肃地劝诫道:“小姐在府中时受奴仆们精心看顾,虽未生过重疾,却也扛不得病,这药是一定要喝的,免得小病沉积,那才不好。”
荀云婉抿着嘴不说话,风寒侵体让她甚感疲累,她拒绝静玉要给她蜜饯的建议,她感觉自己根本吞不下任何东西。
她不情愿,静玉也不敢强求,二人只得沉默着僵持,直到前门的小厮传话:“施家公子来访。”
新年初一,在向施贵妃拜完年后,施承光也不知怎的,就走到了飨宴宫附近,同魏漪谢绪等人见礼后,他也得知荀云婉生了病的事。
“咳咳,你怎么来了?”荀云婉支撑起身子勉强看向来人。
“刚去见了姑母,闲下来了想着到处走走,便走到这儿来了。”施承光略解释了一番,随后语气中透露出关切,“很不舒服吗,有没有宣召御医?”
“药都已经熬好了。”荀云婉朝药碗努了努嘴,施承光顺着看了一眼:“看上去凉了许久,怎么还不喝?”
荀云婉扫一眼静玉手里的药,眼中划过一抹厌恶,随后她翻身向榻里侧:“不喝。”
“不喝药怎行,你一个深宅娇养的世家闺秀,稍有不慎,一次小小的风寒都是一桩麻烦事。”
静玉忍不住向施承光解释道:“施公子有所不知,小姐自小怕苦,故而每次喝药前总会闹上一通的。”
“静玉。”荀云婉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你若再说,我会罚你的俸银。”
施承光了然道:“怕苦而已,一捏鼻子的事,很快的。”
“你少来教训我。”
即便是病中,荀云婉仍是一副毫不客气的样子:“我染上风寒是为了什么,还不是昨日夜里有个酒量不好的毛小子为了自己的婚姻之事暗自神伤,我不得不顶着冬日的冷风陪他喝酒。”
“嘿!你——”施承光没想到荀云婉发着热还有力气歪曲事实,尤其是眼见魏漪与静玉目露惊讶与探究之色,他感到深深的羞赧。
但触及到荀云婉戏谑的笑容,施承光最终只能无奈道:“罢了罢了,你想怎么说便怎么说吧,现在可以喝药了吗?”
见病人仍是一副不乐意的样子,施承光便从衣兜里取出一个小纸包:“这是我从东乐坊买的炸糖芋,本来是九公主托我给她带的,但她今日出宫去了外祖家。没想到竟在此派上用场,喝完药若是觉得苦,吃一块这个会好很多。”
荀云婉本想拒绝,但当那纸包被拿出来的时候,一股香甜的气味散出,倒有些勾人的馋虫,推拒的话也随之咽下喉咙。
静玉见自家小姐的视线落在炸糖芋上,明白她已然松口,于是立刻将药递上去。
施承光看了一眼那个足有她一张脸那么大的药碗,忍不住开口道:“你应该不会喝一勺就吃一块糖芋吧,恐怕会有些不够。”
“我能不知道?多嘴!”荀云婉瞪了他一眼,端起药碗直接一口气喝尽,随后她竭力忍住喉咙里恶心的味道,夺过施承光手里的糖芋塞进嘴里,仿佛那是救命的神水甘露一般。
眼见荀云婉颇有些狼狈地捂着嘴咳嗽,施承光心里也十分不忍,他倒是不承想她竟然这样怕苦,就如第一次知晓她的名字时不禁感叹与她强势又倨傲的性子大相径庭。
虽说那一次在施承光的看顾下,荀云婉勉强喝完了一碗药,但之后仍有几次她极度抗拒喝药,甚至有一次还失手打翻了碗。
最后是魏漪拿身份压着她,强迫她喝药。
静玉私下里请人告知近期住在信阳宫的施承光,他知晓后便再一次来到飨宴宫,带来了施贵妃宫里小厨房做的桂花糖。
不过这回荀云婉不打算买账,她冷哼一声:“施小公子是真的将我当作无知稚童了吗,一块糖就可以换来颐指气使的权力?”
施承光听出她话里的排斥,没有再规劝,而是说道:“我知道荀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