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承光这才猛然收声,有些歉意地道:“对不住,公主殿下,我实在太激动了。”
跟在他身后匆匆赶来的谢绪扯着他的衣领将他带得离二人远了几分:“下次不经通传便进来,我就将你打出去。”
“我是来向荀小姐道谢的。”施承光也不恼不羞,真挚诚恳地面对荀云婉,“若不是荀小姐相助,也许事情还不会这么轻易了结。还有姑母,我跟她说荀小姐帮了我们很多,她说等尘埃落定后,请你去信阳宫吃茶呢。”
荀云婉露出一副颇有些意外的神情,装模作样地表示受之有愧,魏漪见她如此入戏地推诿,简直看不下去,谢绪则是翻了个白眼。
“虽然贵妃娘娘的嫌疑暂时洗脱,但真凶毕竟还未完全浮现,你们还不能松懈。”
荀云婉的提醒令施承光的脸色变得严肃起来,他赞许地点头:“荀小姐说得对……不过表兄说之后的事就不让我插手了,他和姑母自有盘算。”
荀云婉笑了出来:“是担心你脑子不够灵光,又被人揪住把柄吧。”
“荀小姐总是嘴上不饶人。”
施承光离开后,谢绪问她:“你做事应当不会留下什么破绽吧?”
荀云婉阴阳怪气地回道:“没出过力,就别来指点我怎么做事。”
前一瞬还心情尚可,此时又表现出一副不耐的样子,变脸如此之快,谢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
“好了,你俩别呛了,本宫觉得只要别掺合进这后宫的破事儿里就行了,管他什么太后贵妃,翻了天都跟我们没有干系。”
荀云婉一边收拾着桌上的妆奁,一边说:“翻天倒不至于,以太后的手腕,肯定会找个替罪羊出来受过,想必除了无辜失子的贤妃,没有人会遭什么灾殃。真正牵动到燕朝的稳固的,还是前朝……”
*
贤妃之事后,一向宽厚待人的施贵妃开始整肃信阳宫内外,除了近身的宫侍外,其余的普通宫人几乎全部被调换了,而此前崇寿宫安插的眼线也被清理了大半。
青栩费了很大功夫才联系上了信阳宫中好不容易剩下的一个内应,是一个一直做着宫门洒扫工作的内监,姓梁,平日里毫不起眼,此前也很少往崇寿宫传递消息,因而在宫人的变动中留了下来。
“青栩姑姑,您来啦。”梁内监看起来平平无奇,即使多看几眼也很难记住他的相貌,但青栩明白,这种能够在大变动中毫发无损的人,绝不会像看上去那样普通。
“太后娘娘很忧心你,近来贵妃和三皇子疑心颇重,你且当心,不要被他们发现你同崇寿宫的联系。”
“劳得娘娘与姑姑挂牵,小人不胜惶恐。”梁内监从怀中掏出一份书信,恭敬地递到青栩手中。
“这是前几日贵妃的近身宫女领宫人到她房中训诫时,小人无意间在妆台上看到的,上面有刘氏的族印,小人料想此事有蹊跷,于是悄悄取了一张信纸,预备让太后娘娘定夺。”
青栩面色凝重地接过扫了几眼,越看,她的眉头皱得深,手指不自觉在信纸上攥出褶皱。
信上写着太后的侄子、刘彭大人的儿子被人参劾参与盐铁走私一案,刘彭寄信入宫希望太后能动用前朝与后宫的权柄人脉助刘家脱困,然而这封至关重要的信件却被截获,而且还是被信阳宫所截,青栩已经能料想太后娘娘知晓之后,该是多么怒不可遏。
青栩面色复杂地看完整封信,最后长出一口气:“你做得不错,我会如实告知娘娘嘉奖你的。”
梁内监神色恭谦:“为娘娘做事,是小人的福分,小人不敢论功,只盼着能为娘娘有所相助。”
“娘娘待人一向公允,有罪当罚,有功自然也会行赏。”青栩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你不宜离职太久,且先回去吧,注意继续盯着信阳宫里那位的动向。”
梁内监连连称是,随后便离开了。
青栩今年也不过三十岁,当今皇帝登基后才被派到了太后身边,但她知晓这位梁姓内监,原本是太后还是先帝皇后时服侍在侧的内侍,当年皇后被先帝宠爱的丽妃暗害小产,梁内监一直自责未能保护好小皇子。
如今施贵妃入主信阳宫后,他便自请为眼线,屈居信阳宫做一个洒扫宫侍,为太后监视施贵妃母子。
青栩并不担心他的忠诚,当然也不会因为他的忠心而对他抱有同情,因为这是他为他当年的过失赎罪。
眼下,更要紧的是如何补救前朝刘家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