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承光和荀云婉两人正一前一后在宫道上走着,因为多了一人,施承光也不好磨蹭,只能老实地跟着内监往前走着。荀云婉走路的步子很轻,几乎听不见响动,施承光担心一个女子跟不上他们的步伐,好几次回头望去,荀云婉却跟得稳当。
走了一段路,施承光开口问道:“你为什么要去谒见姑母?”
“替你解释啊,你为了帮我误了时辰,我总该做点什么弥补一下吧。”
“仅只为这?”施承光有些不可置信,“其实不必如此,贵妃娘娘好歹是我的族亲,只是耽误了片刻,顶多挨两顿训也就罢了。”
荀云婉不置可否,也不做解释,于是二人又沉默了下来。走至目的地,信阳宫的掌事宫女乔颂已经在宫门前等待了不知多久,望见来人,她缓缓施了一礼:“施小公子,娘娘静候多时了。”
随后她看到一同到来的荀云婉,有些意外:“荀小姐竟也来了。”
荀云婉微微颔首:“冒昧前来,是否会惊扰贵妃娘娘?”
“不妨事。”乔颂侧身迎他们入宫门,“请随奴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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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为除太后以外如今后宫的最高位者,施贵妃身上带着上位者的威严气质,加之施承光原本就有些心虚,一进入主殿便垂下了头。
“犯事儿的时候怎么不见你如此忸怩?”施贵妃皱着眉头轻声斥责,“本宫仔细叮嘱了照儿不要同来使生事端,不承想竟没防住你。行刺一国公主是何等罪孽,稍有不慎,你的项上人头能不能保住都难说!”
施承光忍不住辩解道:“是蒋协乱传谣言,给我出馊主意……我没想行刺她,只是想让她丢个丑罢了。”
“你还顶嘴?”施贵妃一拍桌案,语气中带了些严厉,“是本宫平日太纵着你了,你才不知轻重!”
施承光立刻噤声,低下头作痛心疾首状。
荀云婉上前一步向施贵妃行了一礼:“贵妃娘娘息怒,请容臣女替施小公子分辩一二。虽然先前一事他的确有些莽撞轻率,不计后果,且冒犯我朝公主,引发骚乱,险些酿成大祸……”
施承光被说得脸憋得有些红,荀云婉的话锋陡然一转:“但他也是一时听信流言,想要为贵妃娘娘与三殿下抱不平,其实本心并无恶念。方才他还助臣女捉了飨宴宫中行窃的恶奴,也算是功劳一件。”
施贵妃叹了口气,语气终究还是软了下来:“实在是施家管教不严,致使小子惊扰了四公主。承光,若不是荀小姐请四公主在陛下面前替你求情,你以为当时仅仅只是将你禁足那般简单吗?”
施承光看向荀云婉,却见她神色如常,似乎觉得不过是理所当然的事,他低声道了一句“多谢”,但荀云婉并没有应他。
施贵妃吩咐人看座,荀云婉道谢接受后,施承光一撩衣袍也准备坐下,却被施贵妃喝止了:“你坐什么,本宫可没有给你准备座位,你禁足结束后先去向陛下请罪。如今的时辰,早朝将要结束了,你自行去乾阳殿等候陛下传召。”
“是……承光遵令。”禁足结束的第一天便开始不顺,施承光有苦难言,只能恭谨地退出殿外。
走到殿门口时,似乎隐约听到一声短促的笑——是荀云婉发出来的。施承光更觉得无语,为什么每次有荀云婉在场,他就会出糗呢。
带着这样的疑问,他心情沉重地向乾阳殿走去。
施承光走后,荀云婉劝慰道:“娘娘莫忧虑,毕竟有公主求情,况且事情过了这么久,想必陛下不会对施公子过多责难。”
施贵妃神色淡淡:“本宫早知道,承光闯下的祸虽说不上处以极刑,但绝不是区区禁足便能善了的。你们替他求情,有什么别的目的?”
荀云婉微微一笑:“娘娘心澄如镜,臣女也不必拐弯抹角,的确,当日之事,但凡公主有心闹大,着令下狱都是不痛不痒的处置。我们初来燕宫,不欲同人争持,即便施小公子如此行事,我们却偏要饶他一回,正是要向贵妃娘娘表示我们的诚心。”
“你们要本宫替你们做什么?”
“哪里的话,既然要表达诚意,我们不会向娘娘索要任何东西。”荀云婉笑意盈盈,仿佛真的只是个心性纯良的少女,“只是一件事,我们心有忧虑。单看今日飨宴宫遭窃,便能看出皇宫里对我们雍朝人心有成见者不在少数,如此下去,既令公主不快,也影响两国关系。”
施贵妃点了点头:“此事是本宫疏忽,本宫定会严惩那些恶奴。”
然而荀云婉却露出了一副讳莫如深的表情:“素闻贵妃娘娘贤名,贼人所为同娘娘并无干系。只怕是宫中有人心怀不轨,暗中使手段想要离间两国,如果被皇帝得知,那贵妃娘娘便第一个落得个管教不严的名头。”
“此事并不是第一回了,一月前的筵席上,关于退婚一事由谁当众挑起,贵妃娘娘应当心中有数。”
施贵妃闻言一惊,她微微倾身,细细打量荀云婉,想要看穿她的眼中是否有任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