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昨天没睡好吗?”
艾伦在我身边坐下,担心地低头打量我的情况。
一大早,我和艾伦给斯芬跟弗拉特留了字条后就来到公园的湖边,为今天最重要的事情做准备。
对面的教堂今天既没有举行葬礼,看样子似乎也没有要举行婚礼的打算,只有一片绿草地寂寞地铺在砖石砌成的台阶两边。
天灰蒙蒙的,看上去似乎随时都有可能下雨。不过斯芬说了,这个国家的天气总是这样子。
“嗯……”
我拖长了声音回答,只是简单的回应就仿佛把身体仅剩的气力分出去一半。
因为我压根就没睡嘛。
回来之后已经天亮,我只好换了一套衣服走出房间门,假装自己刚起床。
但是为了接下来的计划能够顺利完成,我深吸一口气,盯着手上飘着热气的纸杯,默默为自己鼓气——
然后一饮而尽。
“等等,这是什么?!”艾伦的声音因为几乎要溢出的惊恐变了调。
“黑、黑咖啡。”单调浓烈的苦味散布在味蕾迟迟无法散去,我眯着眼睛,身体不由得抖了抖,连简单的一个词语都说不好了。
“这种可怕的东西你现在已经能一口气喝下去了吗?!”艾伦的惊叹提高了至少一个度,我竟然还听出几分敬佩。
但是……
“但是我还是好困呜……”
控制不住地打了个呵欠,我顺势靠在艾伦的肩膀。
来到墙外之后艾伦喝下了剩余的药水,按照他说的那个量,估计这段时间外表都会保持在十五、六岁的样子。突然拉大的身高差,坐下来之后的差距让我靠在艾伦的肩膀上正合适。
可是靠着别人的肩膀果然很不舒服呢,只是几秒钟,我觉得我的脸颊都要被戳出一个洞来了,脖子也好痛。
艾伦哭笑不得:“咖啡还是一如既往地对你无效啊……”
“说不定再过几分钟就好了。”
我闭着眼睛稍稍挪动身体,这次改为倒在艾伦的腿上。虽然一直保持上半身侧躺,下半身坐在长椅上的姿势也无所谓,但是既然都躺下了,果然还是找个舒服一点的姿势好了。
于是我把脚也缩到长椅上。
“可是刚才那个蛋糕真的好好吃,没有很甜,好像还加了杏仁片,等下午回来我们再买一点吧。”
“你真的要一大早就躺在公园的椅子上睡觉吗?”艾伦嫌弃地问我,在眼皮上乱晃的红光消失了。他的手掌根短暂地碰到我的脸颊,“要是实在觉得累,今天就先回去吧。”
“就五分钟,时间还早,不会被发现的。”
无论如何,我还是想尽快凭借自己的眼睛看清楚这个时代的墙外……特别是马莱的情况。
*
红砖砌成的民居立在街道两侧,屋顶瓦片以红色和蓝色居多,站到街道上可以透过窗户玻璃看到部分里面的情况。有老人推开窗给盆栽浇水,从其中一片叶子上小心翼翼地捏起什么丢到大街上。挂着围裙的年轻妇人把成筐的衣服拿到侧面藏在小巷里的阳台,手弯到后腰锤了几下,没有急着晾晒衣服,反倒撑着脸看向对面卖戒指的橱窗叹气。
“这里就是……”
“马莱。”
我接在艾伦的声音后面,说出了这个国家的名字,顺便拍去身上的灰尘。
昨天,在那位老妇人离开后我在湖边设置了发动橙子跳跃的魔术阵,刚才我们就是依靠这种方式从时钟塔来到这里的。
橙子跳跃的好处是迅速、便捷,但缺点也很明显——那就是容易摔跤。
刚才艾伦直接摔掉了半排牙齿,张开嘴的时候看着真的又惨又好笑,还有因为是巨人之力的持有者,不一会就长出来了。
不好的回忆涌上心头,我捂住嘴巴,想到前段时间补好的半截门牙不禁松了一口气。
这种说不出口的庆幸,果然还是让它烂在心底吧。
一直站在原地东张西望很有可能会被人怀疑,慎重起见,我和艾伦决定先在附近逛逛。
昨天我已经把地图背下来了,只要找到街道的名字又或者标志性的建筑,就能确定自己现在所在的具体位置,然后前往作为最终目的地的雷贝利欧收容区。
艾伦摆出一副无聊的模样:“除了两边的房子高一点,漂亮一点,其他看起来和我们没什么区别嘛。”
“而且大概是我们有过那样的经历?”话说到一半,艾伦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哼笑,勾起嘴角凑近在我耳边小声发表感想,“总觉得反倒有种‘不过如此’的感觉。”
“哈哈……”我干笑了几声,决定不去直接戳破,“看上去的确是呢……”
我捕捉到了艾伦眼底瞬间即逝的失望,他假装不在意地站直了身体,眼睛望向前方:“话说,去雷贝利欧收容区具体要往哪里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