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若风闻言转过身,雕楼小筑的小二客客气气地上前一拱手,“李先生和这位姑娘一共饮了十二坛竹叶青、八坛玉壶春、十坛满江红、四坛杜康和八坛琼花露,还有一斤酱牛肉,两盘拍黄瓜,三碟花生米……”
额角突突跳了两下,萧若风抬手示意他闭嘴,而后吩咐侍从去取一千两银子来。
他低头去看好学生一样规规矩矩趴在桌上的东方既白,这架势一看就不是醉倒的,只是这会儿是真的睡着了。
每回他们师兄弟几个陪师父喝酒都巴不得赶紧跑路,师父若是不想醉,哪怕是喝光了整个天启城的酒都不会醉的,他以为师父这样的人物天下间仅此一位,结果眼前就这么明晃晃地趴着第二个,还是个姑娘。
萧若风扫了眼身后一众侍从,犹豫片刻便脱下了身上的狐裘,披到了东方既白的肩上。随后,跟着九皇子殿下来的侍从们看着他们家主子盯着那姑娘看了好一会,最终竟纡尊降贵把人抱了起来。
一群人顿时个个瞪大了眼睛。
一名侍从当即上前,“殿下,要不我来……”
话还未说完,旁边的同伴就伸出一脚将他踹到旁边,甚是殷切地上前替萧若风打了帘子。
萧若风也无暇去管手下人颇为喜感的小动作,他的视线看着前方的路,心神却全落在怀里萦绕着淡淡酒香的女子身上。
要说喝了那么多酒的人应当一身酒气熏人才对,可李长生喝了那么多,仍旧如谪仙一般,东方既白喝了那么多,身上也只有清甜的香气。
他想了想,那应该是他们最后喝的琼花露的味道。
他垂眸看了一眼东方既白,起伏的眉骨下眼窝深邃,她有着一双极为罕见的蓝灰色眼眸,一撩一垂自带风情,如今乖巧地阖着又有种说不出的味道。许是因为喝过酒,双颊染着浅浅的绯色,像是薄涂了一层胭脂,他下意识地想到,若是她此刻醒着,轻轻眨一眨那双漂亮的眸子,应该会有很多男子会忍不住动心罢。
萧若风把人抱上了马车,随后端正地坐在另一边,“回学堂。”
远处的高阁上,白发老头手里拎着一壶酒坐在窗栏上,遥望着马车缓缓向前滚动,轻轻叹了一声。
屋内的屏风后传来一个女声:“不是说已经找到了贵人,为何还要叹气?”
“命中注定的劫难哪是这么好躲过的,就算有人相助也得他自己跨过去才叫破劫,不然他会一辈子困在这里。”李长生仰头灌了一口酒,“我这小徒弟啊,若是能放下他现在的一切,将来的成就不会在我之下,可惜困住他的这座城啊,偏偏是这座。”
“看不出来,你居然这么看重这个徒弟。”屏风后的人笑了一声。
李长生摇头晃脑的,似乎是有些醉了,他没回里头那人的话,而是小声嘀咕着:“听话乖巧,怎么会有姑娘家喜欢这种类型的,养大鸟的女人就是不一样……”
萧若风可不知道他师父的盘算,他趁着夜色,悄无声息地将东方既白送回了她的院子。进门之前,劫海正叼着一片瓢形的叶子,里面似乎盛了些露水,它叼着叶柄歪头正一滴一滴地向下滴到趴在软垫上的雀鹰嘴边。
他进门之后,劫海一瞅顿时将整片叶子直接泼在了雀鹰头上,扑闪着翅膀朝萧若风气势汹汹地扑过去,萧若风一见劫海凶相毕露立即抱着东方既白一躲,一击落空的劫海张口冲他厉啸一声,整个学堂都能感受到它的怒气。
“等下,别误会!她喝多了酒,我只是送她回来!”萧若风见它的爪子在坚实的地砖上刨出了深深的裂缝,想也不想连忙解释道。
劫海一展强健有力的翅膀狠狠地一扇,院子里种着的树顿时咔嚓一声,树梢上尚且柔嫩的枝条应声断裂,胡说八道,它主人喝酒从来不会醉,乱讲!
两个贴身侍卫顿时想要上前将这只凶悍的海雕制服。
“退下!”萧若风不想把事情闹大,他深吸一口气,看着暴躁不安的劫海温声道:“她喝了很多酒,师父不让她喝了才点的睡穴,穴道解开就没事了。”
劫海发出了低低的喝声,警惕地朝他挪了过来,萧若风会意,半蹲下身让它看了眼睡着的东方既白。锋利的鸟喙将最光滑的一面凑在她脸上蹭了蹭,东方既白没反应,劫海却放下心来,它一扇翅膀起身飞向了房门,直接用翅膀把门推开,扭过头冲萧若风叫了一声。
萧若风把人抱进屋,在床榻上轻轻放了下来,一转身,劫海的头和他近距离挨着,尖锐的喙几乎擦过他的鼻尖,他心头一跳,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脚跟撞到了床沿,脚底不稳向后坐了下去。
身下传来了柔软的触感,萧若风顿时惊出一身冷汗,慌不择路地起身让到一边,劫海立刻取代了他的位置守在床前,扇了扇翅膀,示意他可以走了。
萧若风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眼穴道还没解开睡得正熟的东方既白,心里默默地道了个歉,随后很是识趣地退出了房间。
临走的时候他去看了眼自己的雀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