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家的大门口,两批人各执一词,闹成一团,把官差弄得一个头两个大。
小院内,紧锁院门的江挽春闭着眼睛去听外面的动静。
她听到并不清晰的喧闹声,那杂成一团的声音在猛然拔高之后彻底归于寂静。
大小丫鬟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想知道外面又发生了什么事,但又不敢出门。
只有晴雯在左右看了看之后,拍着胸脯说道:“我去看看现如今外头到底是怎么个情形!”
芍药担心她,“你行吗?不然还是再等等吧。若没事了,老爷应该会派人来说一声的。”
“没事的。”晴雯拍了拍芍药的肩膀,“你别担心我,我跑的快。如果外面人又冲进来了,我就快快地跑回来。到时候你们把滚油拿出来,谁追就烫死谁!”
晴雯看芍药仍然放心不下,拉过她的手道:“不然你再给我用纸包装些沙土,能直接掏出来撒人眼睛。”
江挽春道:“若是有生石灰,效果应该更好。不过我记得厨房里还有辣椒面儿,那个也不错。”
晴雯认真地摆手。“那个太贵了。”
常在主子身边服侍的时候没感觉,感觉什么金贵东西都不稀奇,日常摔了打了的都无所谓。进了厨房打下手,什么值钱晴雯很快就有数了,并会在不必要浪费的时候感到心疼。
辣椒粉就贵,辣椒属于稀罕东西,从别国传进来的,磨成粉价格比官盐更甚。
江挽春直接吩咐其他小丫鬟,“去给她把辣椒粉包上。”
小丫鬟立刻就去了,多多地给晴雯装好了包,塞进她怀里,塞的衣服鼓鼓囊囊的,才把她送出门。
江挽春点了一根线香送入香炉,看它一点点燃尽,再换新的。如此反复三次后,晴雯终于回来了,敲响了小院的院门。
她看上去气喘吁吁的,应该是跑回来的。但脸上并不慌急,而是若有所思的样子。
江挽春问她,“官差是否已经到了?”
晴雯点头,“姐儿料事如神。”
旁边小丫鬟们追问,“那是不是没事了?”
“那些人是不是已经被抓走了?”
“我们可以开门了吧?”
“总算没事了……”
“呃……”晴雯一个个往外掏辣椒包,慢吞吞道:“这……咱们院里倒是没事了,但家里恐怕不能说是没事。”
众丫鬟都惊疑不定地看着她。
晴雯道:“大哥儿被官差抓走了。”
这一下像水点子落入热油里,小院轰然一下炸了锅。
“这是怎么回事?”
“是那些人闯进咱们宅子里,怎么反而把大哥儿抓走了?”
晴雯被吵的耳朵生疼,大声和她们解释清楚原委。“他们指着雪梨说她不是雪梨,是另外一个清白人家的女孩子。说咱们家大哥儿强抢民女,还重伤了一个老头!”
江挽春:……
她大概可以想象那个场景。赖家人说自己家门被强闯,雪梨以奴伤主罪大恶极。
另一边人说赖尚荣强抢民女,把他们族里清清白白的女孩说成是奴婢。
彼此都指责对方说谎,说对方不可信。
晴雯道:“最后雪梨的娘说雪梨早就死了,雪梨不是雪梨……哎呀,越说越乱了,你们大概明白意思就行!”
旁边小丫鬟想的头疼,“我一点也没明白晴雯姐姐你的大概意思。”
晴雯瞪她一眼。
江挽春倒是明白了晴雯在说什么,“雪梨就是雪梨,但是为了不让女儿被折磨死,雪梨的母亲硬是不认女儿,把她说成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别家的、清白的、自由身的女孩子。如此一来,赖……我们家就不能再对雪梨做什么,大哥儿还要为了雪梨的事付出代价。”
晴雯一拍掌,“就是姐儿说的这个意思!”
有些丫鬟这会儿听明白了,有些年纪小的还没明白,一头雾水。
晴雯私下低声跟江挽春说,“姐儿,我刚刚路上在想,这事对咱们来说可能是好事。咱们的珏哥儿……这样子对他更有利。”
还是那句话,在众人眼中,赖大就这么两个儿。赖尚荣完蛋了,家业就是江珏……或者说他们眼中赖珏的。
但江挽春知道赖家的财产他们姐弟不可能有份,有也是贾赦送来的,托一层赖家的名义。就算赖尚荣死了,赖大也是过继兄弟的儿子做继承人。
她不方便说破内情,只是摇头说了个最简单最能被接受的说法。“我的亲生母亲从小教导石头读书识字,是指望他能考取功名的。他的兄长出事对他的前程来说不是好事,这事你别再想了。”
晴雯点头如捣蒜。
在如今的晴雯心中,读书人还是很了不起很值得敬重的,可以带一个家庭走向富贵,可以让同姓族人收益良多。
江挽春想让江珏走科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