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上来二话不说就着手撺掇别人弑父,不愧是你。
海明月刚才还沉浸在绵延不绝的忧伤情绪中不能自拔,这一下立即就被自家夫君逗笑了,魔尊就是魔尊,总是和三界既有的旧秩序有仇,每天发展信徒的时候给人洗脑,不是撺掇别人杀父逃婚,就是撺掇别人弑父,可以说是反宗族急先锋了。
这一套洗脑方法,用来针对那些出身底层,遭受父亲压迫虐待的孩子来说的确很有效,但是拿来洗茳公子是不是就有点强行了?茳公子的父亲给了他三界顶尖的优渥生活,给了他人人羡慕的机会,这样衔着金汤匙出生的仙家豪门公子,如何会有弑父的心思?
别说她不信,茳公子自己也表示不信。
“我,我们家父慈子孝,我对父亲向来言听计从,如何会有这般大逆不道的心思!”茳公子又怕又怒,大喊了起来。
“父慈子孝?”黑蛇冷笑了起来:“多年前你母亲离奇身亡,与你关系最亲厚的丫鬟也死了,你将一切都归罪于你的父亲,从此便消极堕落绝不上进……这难道不是在用自毁前程来报复他?”
茳公子被他说中了隐秘的心思,愣在了当场。
这般不为人知的过去,这梦魇是如何得知的?
海明月也愣住了。
自从穿越以来,她自己才一直是全知全能的那个,毕竟她手里有原书,别人没有,然而这次,夫君说出来的秘密,是原书里面也没有的。
她暂且退出了幻境,出来悄悄拉了拉叶离的衣袖:“这是真的吗?”
“茳家虽然还未加入仙盟,但也是出了名的修仙大族,族长的重要家事,神教的情报网怎么可能放过。”叶离倒也不瞒着。
“所以说……你知道很多仙门正道的家事?那岂不是很有趣?”海明月觉得自己的八卦感应动了动,或许自家夫君表面上八风不动,实际上……知道的八卦比谁都多?
“有趣?”叶离皱了皱眉。
仙门正道各路掌门人的家事,在他看来和有趣二字全都沾不上边,反而可以说是三界最无趣的事情,非但无趣,甚至可以说是可憎,唯一的用处,便是用来攻破人心。
然而,眼前的女修两眼放光,面颊上也增加了几分神采,似乎对她来说这些事情是真的很有趣的。
“以后若有机会,求夫君全部,全部告诉我。”她就这样迅速地凑了过来,在耳边低声嘱咐了一句。
随即便再度潜入了幻境。
叶离:?
不是很理解仙门女修在想什么。
海明月再度回到幻境的时候,只见茳公子已经在那里又哭又笑,进入了癫狂状态。
“是,我就是恨我的父亲又怎样?就让我当个废物来报复他不好吗?我就是个废物,我有几斤几两我自己都知道!哪怕你真的会答应我的请求,帮我杀死父亲,我也绝对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没有勇气没有修为没有这个胆魄!”
黑蛇侧着脸冷静地盯着他,待他发泄完了,才开口道:“那不如……换个条件,倘若你有胆量进入衍山秘境,那我便答应你,无论你是生是死,无论你修为有多差,剑法有多拿不出手……我都会让你得到茳老族长发自内心的道歉。”
说完,黑蛇甩了甩尾巴,将一枚符咒扔到了茳公子面前,那是迦梨神教的血符,代表着绝不反悔的赌约,哪怕再微小的事情,也必定说到做到。
来自父亲的发自内心的道歉?
茳公子可以做到对上一个条件不为所动,却很难拒绝这一个条件。
他用颤抖的双手捡起了地上的血符,咬破了指尖,将血滴在了上面。
契约既成,幻境也随之消散,茳公子迈着踉踉跄跄的步伐离开了这处小院,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多日之后,衍山秘境开启的日子到了。
夜半时分,衍山东麓的一片平缓空地上,此刻早已站满了来自附近各大门派各大家族的年轻修道者,白袍飘飘宝剑林立,各个都神情严肃,领军人物手中都拿着请帖,这请帖上面都附有符文,若是没有请帖,便根本进不了这秘境,请帖是由世世代代守护衍山秘境的家族发放的,算得上是公平公正,只发放给附近的门派家族。
茳公子手里拿着请帖,站在茳家几大高手的保护圈中央,紧张得牙齿都在打颤,一张脸上全是纠结迷茫。
我怎么就……没有再多求一求叶先生呢?实在不行死皮赖脸去求求父亲叔父也行啊,怎么就偏偏为了梦里那个可笑的契约,就硬要来冒险呢?得到父亲的道歉,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罢了,事到如今,反悔也没用了,或许……这一切真的是值得的。
他在这里天人交战,身边的高手们也互相交换了不信任的眼神,甚至有的还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咱们公子这样能行吗?”
“罢了罢了,咱们也都多尽点力,必须保住公子的性命,别的就不强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