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行彧倏然撩起眼皮瞥向汪大海,寒声质问道:“昨日究竟还发生了什么?”
除了在寺后竹林里的那段时间,他一直都和云岫在一起,并没有发现任何端倪,所以她到底做了什么,竟能从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汪大海心里苦似吃黄连,责任全在他,但此时也不是隐约其辞的时候,先向程行彧道明内心猜测:“夫人恐怕早与寺中师太相识,昨日在许愿殿的小师太曾与夫人有过短暂的交谈,当时是老奴疏忽大意,被人群所隔时并未立马回到夫人身侧,所以也未听清她们的谈论内容。”
她们曾经交头接耳过,密谋什么他不知,但是在那位小师太离去前,曾看了他一眼,当时他还以为是随意一撇,如今只看怕是另含深意。
然后,他犀利的目光扫向静空师太,“请师太把人找来,问一问便知。”
静空师太却不肯,寺中人岂能随意任他们使唤,“若贫尼不愿,你等又当如何?”
汪大海挡在程行彧身前,仅作出一个手势,就令所有侍卫拔刀相向。
剑拔弩张之际,又听见人群外传来一道女声,“我有信要转交给这位男施主。”
她手中高举着一封信,越过众人,来到静空师太身边。
“师伯。”
“如音。”
“昨日的有问题的小师太就是你!”
三道声音同时响起,一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向这位小师太汇集而去。
众所瞩目之下她却不以为意,平和的目光看向程行彧一席人,双手将信奉上,“杨施主昨夜就已离寺而去。”
程行彧眸色变幻莫测,厉声呵斥:“你再说一遍!”
“你们要找的人昨夜就已不在寺中,杨施主托我把此信给你,不得为难寺中众人,是真是假你看信便知。”
此时如音也庆幸杨施主留了书信,要不然以今日这阵仗,事情恐怕难以善了。
程行彧抬手拨开挡在身前的汪大海,迈着沉重的步伐一步一步走到如音师太面前。
他浑身仿佛积满可怕的情绪,却被他竭力压制着,那气度令如音不由自主的屏气凝神,待人将手中书信取走后,才轻轻吐出一口气。
顾不上在场之人,程行彧直接把信展开,瞧清了上面的内容,却控制不住地红了眼。
“阿彧,我已离去,勿为难青山寺的师太们。”
“五年一别,时移势易,我已不再是五年前的云岫,不愿再受繁文缛节束缚,也不想被困于高门后宅。我有了新的追求与抱负,愿自强不息,此生也有所作为。”
“我于你情深未变,青州相逢亦有惊有喜,原想诓骗你跟我回家做赘婿的,但得知兄长身份后,自知你我身份悬殊,犹如天上鸟与海中鱼,那此举便行不通了。你有你舍不掉的责任,我有我想追求的夙志,有缘无份说的便是我们这般。”
“所以,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往后余生,祝你前程似锦,人发祯祥运,天开富贵花。珍重,云岫留书。”
“哈!”“哈哈!”程行彧哑笑数声,想要将书信撕得粉碎,却又舍不得。
“公子?”汪大海满含忧虑,他不曾看见信中所说内容,但见程行彧腮帮子紧咬的模样,就知道绝不会是好消息。
好在程行彧笑完后只是收好书信,并下令让侍卫收刀。
如音绷紧的肩背微微一松,正要和静空师太言说,却见这位已提步离去的男施主又转身回来,步步逼近,脸色桀骜不驯,眼角之下更是一抹猩红,目光冰冷如刀刃般直刺向她。
程行彧周身气场低沉骇人,“你之前叫她什么?杨施主?”
那种令她心颤不安的感觉又来了,浑身细毛登时竖起,如音心慌,但是一丝一毫都不敢表露在面上,“那位施主姓杨,自然唤一声杨施主。”
有什么东西被他忽视了,程行彧抓住思绪中那抹一闪而过的可能,“你与她认识!”
不是询问,而是肯定,他被那封信扰乱心神,如今再想起方才海叔的猜测,憬然有悟:云岫,她早有图谋,青山寺众人是帮凶,而他更把她带到这里亲手送走了她。
怪不得抗拒回京的她态度忽然变得百依百顺,怪不得她选择留宿寺中,真是好算计!
那他呢?他究竟算什么?又凭什么因为一封信就放过这些帮凶!
程行彧眼底掠过一抹幽然的神色,忽而低笑连连,汪大海暗叫一声不好,根本来不及出手制止,就见他的小主子纵步行至那小师太面前,一把掐住她的脖子。
如音脑袋一片空白,连呼吸都开始不畅,她没有可以挣开的半点可能。
程行彧手上力道不轻,控得如音不得动弹,低沉的声音里带着令众人毛骨悚然的寒意:“她怎么出寺的?你把她送到哪去了?”
“如音师姐!”
“大胆!”
谁都没想到局势会变成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