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卷狼烟,鹰翱戈壁,余晖未尽,残阳为天际镀上一层血色。
折断的旌旗斜插入黄沙,目光所及之处皆是斑驳的血污,残肢扯着断臂,秃鹫盘旋着停在尸体上,苍茫的大地死寂一片。
浓重的血腥气在空中弥漫,裴珩单膝跪地,鲜血染红了他的战袍,胸膛剧烈起伏。
长时间的鏖战使他精疲力竭。
幸而,对面也只剩最后一个人。
不知过了多久,裴珩以剑撑着地面,缓缓站起来。
忽而狂风起,漫天的黄沙模糊了视线,在呼啸的风声中,裴珩朝对面举剑。
可就在这时,视野中的人影骤然消失。
微顿,耳侧倏地刮过一道疾风。
裴珩猛然回身,举剑去挡,大刀划过剑身,剧烈的碰撞带出火星,只见对方将刀一转,就在裴珩以为要继续出招时,那人却忽然抬起另一只手。
袖箭射出,电光火石间,杀意已至眉心,裴珩瞳孔猛然一缩——
“裴珩!”
冷风从窗口吹进来,宋拟猛地从床上坐起,脸色惨白如纸。
额发被冷汗浸湿,心脏在胸口狂跳。宋拟侧头,透过帐幔看到窗框的影子,以及满地清辉。
窗外传来夜枭的叫声。
宋拟抱着被子,闭了闭眼,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夜半三更,心有余悸。
梦总是在昭示着什么。
宋拟向来不在意这种神神叨叨的说辞,直到裴珩受伤的消息传来。
寒来暑往,四序迁流。不知不觉距离大军离开长安已三月有余。
三个月里,宋拟能听到的有关裴珩的消息少之又少,偶有所闻,也是靠陆明元复述朝中大臣们的奏章。
宋拟最近一次得到有关裴珩的消息已经是上个月的事情了。
陆明元告诉她,大梁兵士骁勇善战,裴珩亲率的玄策军更是势如破竹,短短三月便已拿下敌军主城,只待剿灭残部便可班师回朝。
然而就是这封信函,却让宋拟寝食难安至今。
捷报的最后还附了一份奏疏,说是在追击残部的过程中,裴珩率领的小队遭遇敌军埋伏。
最要命的是,写奏疏的人似乎很匆忙,只写到裴珩因此受伤,亟待救治便草草搁笔,自此再无下文。
北境路远,一封奏疏传回大梁需要花近一个月的时间。也就是说,宋拟在得知奏疏的内容时,距离裴珩受伤已经过去了一个月。
不确定的事物最为可怕。
宋拟不由得联想到那个梦境,想到系统曾经揭示过的裴珩的命运。
心底升起浓重的不安以及前所未有的恐惧。
她害怕财富值没有改变裴珩命运的走向,害怕下一封到来的奏疏是他的讣告。
在宋拟不知道第几次从噩梦中惊醒后,系统终于忍不住了,
“宿主不要太担心了,没有说伤势可能只是因为伤得不重。”
若只是小伤,又如何犯得着写进奏疏。
宋拟把脸埋进被子,悲观的想。
系统见她沉默,便继续说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指不定裴珩已经痊愈了,正在回来的路上呢”
“我有点后悔,”
宋拟的声音闷闷的,“要是那天我没躲在城墙上就好了。”
那样至少和他正正经经道过别。
系统沉默下去,不知道过了多久,才半是安慰,半是叹息道,
“会回来的。”
系统无法背弃宿主的意志,他一定能回来的。
弘宁二十一年,八月。
大梁军队攻破有丹,有丹王汗献子归降。有丹以铁血闻名,是十六部里最难啃的一块骨头。余下几个依附于有丹的小部,见有丹被攻下亦不再负隅顽抗,纷纷选择归降。
此战历时三月,以大梁全胜告终。
消息传回长安,朝野上下无一不为其所震,就连当初极力反对裴珩出征的尚书令一派都罕见地闭上了嘴。
大军班师回朝那天,宋拟起了个大早。
关于此战的传闻极多,然而裴珩受伤的相关消息却好像被人刻意隐瞒了似的,非但坊间没传出一点风声,就连后来传回的奏疏中,对此事也是只字未提。
裴珩的伤情成了无人知晓的谜团。
朱雀大街人山人海,边上的茶馆内,宋拟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
玄武门口旌旗高摇,不多时,数千名穿着银甲的士兵迈着整齐的步伐,依次进入城中
看到大军出现在视野里的一瞬间,人群瞬间沸腾,欢呼声、鼓舞声不绝于耳。
宋拟的目光紧紧盯着城门口,手心因为紧张而濡湿了一片。
又是一阵欢呼,远远望去,黑马之上,白袍将军身姿劲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