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耳的声线朗清,宋拟脊背僵直。
裴珩走上前。
宋拟转过身,朝他微一颔首,极力维持着淡定:“裴将军。”
略略扫了眼她要去往的方向,裴珩问:“要去县主府?”
宋拟点头。
裴珩便道:“正巧你我顺路,不妨一起走吧。”
以裴珩的身份来说,太后的接风宴他没道理不参加。眼下却说和她顺路...
宋拟微疑:“将军不进宫吗?”
“进宫也需沐浴更衣,”裴珩神情自若,“宋掌柜不记得了么?”
他开始叫她掌柜。
宋拟悻悻:“记得...”
“宋掌柜愿意吗,”
裴珩突兀发问,而后看着她愣怔的表情,不紧不慢地补完最后一句,“与在下同行。”
不知怎的,宋拟松了口气。
从他刚刚说话开始,她便提着一颗心。
宋拟其实很怕裴珩提及那日——怕他追问些自己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东西,怕记起那个扰乱她心弦的吻。
怕他要她答复。
“宋拟?”裴珩轻唤。
宋拟瞬间回神,撇开眼看向别处,嘴里应着他的话
“随将军喜欢。”
裴珩心里一松。。
这几日禾丰斋一直闭门谢客,他多少明白一些她的心思。
只是有些话开了口,就不能再当作无事发生。
裴珩想说清楚,又怕再次将人吓跑。
巷口离县主府更近些,二人并行走过一条街,县主府的匾额出现在宋拟视野里。
裴珩说同行,便真只是同行,一句多余的话都没说。
宋拟觉得奇怪,又觉得轻松。
行至最后一个岔路口,即将分道扬镳之际,裴珩说话了。
“今夜城中有灯会,我可以邀宋娘子同往吗?”
裴珩说这话的时候,连呼吸都放轻了不少。
宋拟的眼睫一颤,又听他接着道。
“听人说放河灯可以祈福,我不日就要出征,想着宋掌柜精通卦算之术,或许放的灯也会比旁人灵些。”
大梁有个很特别的习俗,若是发生举国同庆的喜事便要放河灯庆祝。
太后归宫便算其中一桩。
昌顺帝还因此免了三天宵禁。
然而宋拟在意的却不是这个。
她倏然抬眼:“将军要出征?”
“北狄还有些残部至今未肯归顺大梁...”
朝堂上的事风谲云诡,裴珩恐宋拟不喜,刚提了一嘴便止住话头,换言道:“此战只为剿灭细作余党,费不了太大功夫。”
宋拟轻轻哦了声,紧张的心绪稍微平静下来,点头道:
“一盏河灯而已,我随时都可为将军效劳。”
料到宋拟会同意,但没想到她答应的如此爽快,裴珩眸光微亮,
“戌时,我来禾丰斋接你。”
宋拟应好。
长乐宫中,太后接见完前来问安的宫眷,倚在凤榻上,神容疲惫。
黎莫上前替她轻轻按头纾解。
“太后舟车劳顿,今晚就不要去接风宴了吧,莫儿陪您一起在长乐宫休息。”
太后闭着眼睛,享受着黎莫的服侍:“哀家年纪大了,这接风宴推了也就推了,你才几岁?不和年轻人一块热闹,反倒与日日哀家待在一处,不聪明。”
“听皇帝说,晚上城中还有灯会,你刚回长安,叫裴珩陪着你到处玩玩——”太后说着凤眼懒懒一掀,“你连两天的脚程都等不得,非要骑着马先回来。如今给你时间与他相处,却想不明白了?”
黎莫不急不缓:“我虽与裴哥哥亲近,但如今他有了...黎莫再不晓事,也该懂得回避。”
“他有什么,”太后向后侧头,止住她的动作,“哀家怎么没听说皇帝给他定了亲事。”
黎莫微微一疑:“如此吗,当日在江水榭,我见裴哥哥与那娘子举止亲密,还以为...”
黎莫说得委婉,可太后哪能听不懂,笑着拍了拍她的手背
“既然如此,你还不抓紧些,光吃味可要不到好郎君。何况绥之那孩子自小有主意,一旦他定了心,到时便是哀家偏向你,也束手无策。”
黎莫笑容依旧淡淡的:“罢了,情之一事,最难强求。裴哥哥孤身至今,也该有人服侍的。”
太后恨铁不成钢地剜了她一眼:“那娘子是哪门的贵女,让你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你与他有自小的情谊,这是谁也替代不了的。”
黎莫:“那太后以为,莫儿该如何做?”
太后靠回软榻:“女子有时该主动些,他不来找你,你便去找他,莫要强持着身段不肯放。”
她该主动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