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竹掩映的院落一角，周佑平翘着二郎腿躺在小暖阁里。
贵妃榻临窗而设，榻上垫了好几条波斯产的兔绒毯。兔毛轻盈柔软还保暖，躺上去原本是极舒服的，然而屋内门窗紧闭，炭火又正烧到旺处，渐渐地，融融暖意开始变成火球，热得他简直要冒汗。
周佑平撇了撇嘴，抬起右脚往窗门上一踹。
寒风顿时破窗而入，吹在他通红的脸上，他舒服地叹了口气。
每到年关，总有一些借了钱还不上还要倒打一耙骂他家收黑心利钱的麻烦精找上门来，这些人就和苍蝇似的，赶了又来，闹得他不得安生。
于是他索性搬到这处别院来住，等着他爹处理完这些闹心事再回家过年。
冷风吹了一阵，热意散去不少，周佑平便拿起桌上的折扇，在果盘上敲了两下。
守在门口的小厮听到动静，立刻跑过来点头哈腰：“怎么了少东家？”
周佑平足尖朝窗门上点了点：“喏。”
小厮会意，抓住窗门刚要合上，忽然指着窗外惊讶道：“那不是宋掌柜吗，”
“怎么被人装麻袋了？！”
周佑平买的这座小阁楼地理位置十分巧妙，将街景尽收眼底的同时，还借着前头瓦舍的遮挡躲避他人窥伺，通常是刺客最钟爱的行事地点。
不过周佑平才不管这么多，他一向只按兴趣做事，就比如现在——
“什么？！去去去我来看，”连窗户都懒得关的人，在听到小厮的话后，直接一个鲤鱼打挺从榻上翻起来，挤开边上的小厮朝街上看。
“呦呵，还真是。”
视野里，宋拟软得像一坨烂泥，轻轻松松就被人装进麻袋抗走。而为首的那个身姿被竹子遮住，周佑平才看了没几眼，人便忽然消失不见。
而装着人的麻袋在原地转了两圈，确认没人跟踪后，也无声息地消失在巷子尽头。
“那是什么方向？”
小厮辨认了一会：“好像是往玄音道观的方向。”
周佑平眼睛转了转，思索片刻后道：“走，我们跟上去看看。”
——
将军府内气氛极其严肃。
岑晁一边背着手在室内乱转，一边嘴里不住地说：“这下可怎么办？”
守卫并没看到宋拟被人往哪个方向带走，他们连派人都不知道往哪里派。
“不然就只能张榜了。”岑晁不耐道。
“不可。”多年征战的经历告诉裴珩，越是没有头绪时候越要冷静思考，
“他们没理由突然盯上她。”
裴珩垂着眼，十指交叉抵在下巴处，眼底神色晦暗不明。
“着急到想要扮成我的样子直接入府抓人，他们一定是发现了什么。而宋拟最能威胁到他们的地方便在于卦算识人。”
岑晁道：“所以你是觉得，他们发现了宋拟能算命的秘密这才抓走她？”
“鬼神之说向来玄巧，我想他们没这么容易接受。”裴珩视线落到手边的金香球上，“只要他们参不透其中关窍，她暂时不会有性命危险。”
听了裴珩的话，岑晁也逐渐冷静下来，思索道：“照你这么说，其实张榜也并无不可，细作看我们如此重视宋拟的份上，就更加不会轻举妄动了。”
“那她就会变成拿捏我们把柄，”裴珩回答得很快，“如果细作要你在她和全城百姓间抉择，你救是不救？”
“那自然是......”岑晁当即就要脱口而出百姓更重要。
一人与万人，结果显而易见。然而他还是卡住了，迟迟说不出那个最正确的答案。
裴珩挑了挑眉，与他对视，眸中情绪好似在问他为何给不出答案。
“我懂你的意思了。”岑晁无奈摆摆手。
裴珩收回视线。
“如果是你，你怎么选？”虽然知道百姓才是最终答案，但岑晁还是很好奇裴珩会怎么回答。
这次裴珩没有抬头，只淡淡道：“没必要选，”
“我不会给他们威胁的机会。”
这边周佑平跟着麻袋一路来到玄音观外。玄音观曾经重修过一次，新建的道观朝内移了几里，而原本的旧围墙据说是由于风水的问题，一直没拆。
周佑平站在旧围墙前，看着空无一人的四周，不禁有些纳闷，明明看着他们拐进来的，怎么忽然就跑没影了？
“少东家，不然我们回去吧，这地方看着怪冷清的。”小厮在搓着双臂，环视一圈，哆哆嗦嗦劝道。
道观选址清净至上，开明坊人不多，加之此处又是无头路，白日里都不会有几个人来。
就更别说这种黑洞洞的夜里了。
“嘁，□□大的胆子,”周佑平嘲笑地瞥了他一眼，由于好奇心没得到满足，他又在墙根绕了一会。
开明坊种了不少竹子，冬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