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阳端着药碗从裴珩房间出来,回头便看到刚走下木桥的宋拟。
“宋娘子来找将军?”程阳上前几步。
二人虽没打过照面,但程阳从岑晁那里知道将军请了位女帮手回来,如今就安置在府上。
将军府里的人他都记过脸,所以宋拟这个陌生面孔反而显得格外好认。
宋拟停下来,看向拦在自己面前的陌生男人。
她没见过程阳,虽然他端着药碗,然而穿着打扮却并不像府中侍从,也不像军中兵士。唯一能证明身份的便是腰间那块乌金腰牌,可惜宋拟看不懂。
“恕我眼拙,不知郎君是?”
程阳自我介绍道:“在下程阳,是将军亲卫。”
宋拟微微福身:“原来是程大人。”
“不敢,宋娘子唤我程阳便好。”
程阳又道:“宋娘子来找将军可有要事相商?”
“是有一些事需要见将军,但不算多要紧,”宋拟说着看看紧闭的门扉,又看看面前的程阳,有些迟疑:“将军眼下可是不方便?”
程阳如实道:“实不相瞒,岑大人刚走不久,将军又才喝了药睡下......”
宋拟明白了,点了点头,连带着声音也放轻了不少:“既如此就让将军好好休息吧,我迟些再来。”
程阳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刚要走,裴珩略显沙哑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程阳,让她进来。”
裴珩的房间不似他这个人那般沉闷。
楠木雕出的山水窗纹、捧着阳光的淡青色的帷帐以及案台上半开的腊梅,皆显出一种与他本人气质截然不同的清新雅致。
这让宋拟不由自主地想起在江水榭的另一个房间。
二者陈设虽有出入,给人的感觉却几乎一模一样。
若非一人所为,宋拟想,布置这两间屋子的人性格必然极为投契。
“咳咳......”里间传出一阵咳嗽声,宋拟回过神。
“将军好些了吗?”层叠的帐幔将视线挡得严严实实,宋拟看不见裴珩的情况,远远站在外间问。
“无碍,咳咳、找我何事?”裴珩压着喉头的痒意,声音有些闷。
宋拟觉得愧疚。
虽然衣服是裴珩主动给的,但他因此感染风寒,伤病在卧,她也无法视而不见。
来看望慰问一番,总是少不了的。
介于不好空着手来,于是便有了这颗香球。
所以,她和程阳说的所谓“一些事”,其实就是想来探个病。
宋拟握着袖中的香球,支支吾吾:“也没什么——”
话还没说完,又被一阵咳嗽声打断。
“咳、咳咳,你说什么?”二人隔着帐幔,宋拟声音又忽轻忽重,裴珩没听清。
宋拟蹙了蹙眉,脸上的的表情变得纠结。
她突然说不下去了。
感觉不说点要紧事,反倒对不起他撑着病体放自己进屋。
毕竟把刚睡下的病人拽起来,只为了和他说一句“我来看你了”这种事情,太不人道。
“我是想问......关于岑大人的事,将军有何打算?”
宋拟想来想去,他俩之间称得上“要紧事”的,唯独细作和岑晁这两样。而关于细作,岑晁大约把该说的都说完了,那便只剩下他自己。
知道和病人讨论这种劳心劳神的事,同样算不得多人道。宋拟打算速战速决,
“我能力有限,不能知道确切的时间和方位,但卦象指示事情会发生在城门。至于是哪一处城门,我就不得而知了。”
宋拟说完,屋内陷入沉默。
里头的人似乎还在思考,并没有给予回音。
而此刻的裴珩却在脑海里将长安城的里大大小小的城门都回忆了一遍。
长安城主要城门共有十二座,按平常来说,这些地方守卫严密,几乎不可能会有细作浑水摸鱼。
但在除夕之夜各坊宵禁一解,坊市间将分走大量兵力,各司防卫必然也多将注意力放在集市,长街等喧闹地带。如此一来,众人眼里最安全的城门反而成了最容易被忽视之处。
还真是挑了个好地方。
裴珩眼眸沉了几分。
只是有一点......
“你可知岑晁为何会出现在城门?”
宋拟道:“我只能算出结果,至于其中的因果需得自己推算。也许是巡街,也许是细作设了伏——太多可能了。”
两点之间可以有无数条可能的连线,而更可怕的是他们连起点都无法确定。
片刻沉寂后,裴珩却问了一个听上去与眼下话题毫不相干的问题,
“你可有过改变结局的时候?”
宋拟垂眸思索了一会,道:“顺义坊旁边住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