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喏,我的贺礼这不就来了。”
众人纷纷偏头,跟着闻袅的视线看过来。
目光中一个十六七岁,装束朴素,面容清丽的小娘子安安静静立在不远处。
她双手交叠,嘴唇微微抿起,不难看出,面对众人的注视,她显然有几分紧张。
“宋小娘子前边请。”
宋拟压下心中的慌乱,走到她们跟前,微微福了福身。
“宋娘子不必多礼,”闻袅兴奋中带了几分急切:“快将我给祖母生辰礼拿出来。”
宋拟依言拨开木匣上的活扣,随着盖子一点点被推开,一股香甜之气萦绕在众人鼻尖。
“好香的味道。”
“是糖霜么?”
“像混了桂花的…”
众人七嘴八舌地议论着,纷纷探出头凑近,想知道匣中究竟藏了何物。
木盖彻底被揭开,众人的议论声顿时一停。
只见那木匣之中铺着一块朱红的“琉璃”,色泽晶透,其上用饴糖书了一个巨大的“寿”字,那饴糖不知添了何物,在阳光下竟泛出金黄的色泽。
此外更有一对仙鹤口衔日月,歇于青松枝头,远远望去栩栩如生。
闻袅看到匣中之物,先是一愣,飞快地朝宋拟瞥去一眼。
“二小姐不是说糕么,怎么如今成画了?”人群中不知是谁惊艳道。
闻袅笑容不变:“谁说这是画,此乃“慕思”,是禾丰斋特有的糕点。”
“还真是糕点?!”听到这个回答,众人又是一惊。
糕点怎会有如此剔透的颜色?
看到他们不可置信的表情,闻袅心中略有得意,示意宋拟将慕思捧上前。
继而朝上坐的老夫人屈膝行礼:“孙女祝祖母日月昌明、松鹤长春。”
老夫人也从未看过如此新奇之物,又是自己最宠爱的孙女所赠,顿时笑得合不拢嘴,连连道好。
“怪不得袅儿看不上我替她选的贺礼,原来是早就寻得了这精巧之物,等着逗祖宗开心呢!”闻夫人打了个腔,又接着问:“不知此物由何所制,竟有这般玲珑色泽?”
这一问,问出了在场所有人的心声,众人附和道:
“对啊,底下是一层层糖霜铺起来的吗?”
“还有这寿字,为何能泛出金光?”
“能吃吗?”
老夫人也被勾起兴趣,面露好奇之色。
闻袅看向宋拟,点了点头。宋拟这才缓缓开口:“既为糕点,自然是能吃的。”
在众人注视下,宋拟接着说:“以洛神花汁为底,辅以蜜糖熬制浓稠,平铺其上,再放入冰窖冷却,便可染得此般颜色。里面的金光,则是混了可食用金粉的缘故。”
“且底下也并非糖霜,”宋拟说着将木匣四周挡板撤去,露出另外两层如白玉般的乳酪体,“而是牛乳和酪浆混合制成的软酪。”
“那最底下那层呢?”
“是青稞。”古代没有饼干,宋拟就用蒸熟的青稞打底。
这种搭配众人闻所未闻,闻袅适时开口:“此物在坊间早有流传,我尝过一次,惊为天人,所以——”
“我听说二小姐订了百寿糕为老夫人贺寿,不知可是此物啊?”人群里忽然传来一道人声,打断闻袅的话。
宋拟听到这声音,太阳穴便突突地跳,果不其然在人群里看到了穿得跟个花孔雀似的周佑平。
周佑平穿过人群,来到老夫人跟前恭恭敬敬行了一礼:“恭祝老夫人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周佑平虽无官身,但作为淑妃胞弟,老夫人还是笑笑,表示受了他这一礼。
宋拟看到周佑平,心里就不由自主警惕起来,果不其然,周佑平挑衅地看了她一眼后,又凑到闻袅的寿礼前,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忽然叹了口气。
“你对我的贺礼有什么意见?”闻袅瞪他,周佑平和她哥有过同窗之谊,作为书塾里有名的纨绔,闻袅不待见周佑平,但她哥却很欣赏他。
“不敢不敢,”周佑平拱手:“我只是奇怪,此物虽叫百寿糕,但我怎么找来找去都只看到一个寿字啊。该不是宋掌柜没上心,忘了那剩下的九十九个吧,哈哈哈。”
此话一说完,满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闻袅先前是说过百寿糕的事情,但二小姐做事向来不按常理出牌,他们也不知这名字的含义究竟如何,只见老夫人开心,二小姐也没异议,便都默契地闭上了嘴。
谁料还真有这等傻子如此直白地问出了口。
众目睽睽下被人指出自己贺礼的不足,无疑是被人按着打了一巴掌,闻袅脸色当即变得十分难看。
“周少爷恐怕误会了,”满室阒寂中,只听宋拟的轻轻柔柔的声音响起,”此百寿并非是真要写满一百个寿字,而是指沾百寿喜气的意思。”